门外夜色已深,无星无月。
凌玄从黑暗中走出,踏入灯火通明,昼夜不停的赌场。
二十四张方桌,每个桌子四周都围满了人。
他们兴奋,他们喧闹。
未知的结果和诱人的筹码,驱使着他们手舞足蹈。
一轮过去,下注的人大多已显得没有生气,失魂落魄,仿佛病入膏肓,马上就要撒手人寰。
在赌场里,钱是赌徒的血。
人没了血,还如何活着?
又怎会有生气?
钱袋空空的赌徒下场,又围上一批生气勃勃的新赌徒。
他们会成为下一批没有血的人,就像上一批一样落魄离开,或围在旁凑个热闹。
凌玄也围了上去。
他没有下注,只是站在边上看着。
一轮,两轮。
两批人没了血。
急匆匆想回血的人,又围了上来,回血不成却又被榨干。
凌玄在那一动不动,仿佛一颗扎根很深的大树,人群的拥挤影响不了他丝毫。
夜越来越深,烛火熄灭又换上新的。
下注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批又一批。
人少了些。
庄家脸上的兴奋少了些,贪婪还在。
他扫视着桌上的赌徒,目光落在凌玄身上。
这个小道士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直没动过。
赌徒有很多种,他都见过,却看不出这个小道士是哪种赌徒。
这个小道士,根本不是赌徒!
那又如何?
这里的赌徒,又有谁生下来就是赌徒?
玩了第一把,就会想玩第二把。
庄家和颜悦色,道:“小道士,你站那里那么久,要不要来玩一把?”
凌玄看见了贪婪,笑道:“好。”
庄家再次兴奋起来,催促着没血的赌徒让开。
他只需略微出手,就能达到新人的极限。
凌玄来到桌前,手里捏着鼓鼓当当的钱囊。
庄家眼馋,催促道:“小道士,你下哪里?买定离手。”
凌玄把钱囊放在“大”,道:“二十万两,大!”
这句话说完,空气就像凝固一样,他这张赌桌的庄家、赌徒,全部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与周围其他赌桌的喧闹,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仿佛两个世界。
二十万两白银。
何其庞大的数字。
这个赌场一天的流水,都没有二十万两。
庄家觉着口干舌燥,他盯着凌玄,道:“小道士,这玩笑开不得,二十万两压下去,可不能反悔。”
凌玄笑着道:“不会反悔,放心。”
这二十万本就不是他的钱,用来赌又何妨?
他又不会输,就算压再多,也不会输。
庄家吞了吞口水,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二十万两,足足二十万两!
他已拿着骰盅开始摇晃,因为兴奋过度,脸上凝聚许多黄豆大小的汗水,在橘色烛光下透着光。
“啪”地一声,骰盅重重拍在赌桌上,压在桌上的碎银子跳了跳,再次落回原位。
赌徒们盯着骰盅,凌玄盯着庄家。
骰盅还没打开,骰子的点数就两个人知道。
凌玄和庄家。
庄家紧张起来,他的手悄无声息地在移动。
“咯”地一声轻微的响动,于喧闹的赌场而言是难以听见的。
凌玄听见了。
他在笑。
笑着,没有点破。
骰盅里点数变了,大的点数变成了小的点数。
庄家也笑了,笑的开心,笑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