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玄第一次双剑齐出,哪怕见识傅红雪的刀,他也只出了一柄剑。
剑光成为黑夜里的一束光。
是惊虹,是流星。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凛冬已至。
公子提着断剑,同样是一道剑光。
一层浪,两层浪,顷刻间已叠起千层浪,前赴后继,铺天盖地。
是凛冬冰封万里,还是巨浪肆虐大地?
雪花与浪花的交织,是剑光的交织。
两道剑光似并肩前行的流星,刹那间已是永恒。
忽然!
凛冬吹来一阵风。
春风!
寒冬腊月突然一阵春风来?
暖春将至!
春风拂过千重浪,万物开始复苏,无数生机勃勃的绿植拔地而起向云端!
生与死。
轮回不止。
浪花被绿植阻挡,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被关在牢不可破的笼子里,做出所有的努力,都无法挣脱束缚,困兽犹斗!
凛冬散去。
春风停歇。
空中悬起一轮大日,大地化作烘炉。
浪花不断被炙烤,不断化作蒸汽,融于天地,逐渐消散。
千层,百层,十层,直至一层不剩。
沧浪凶猛,四季永恒。
再猛的浪花,也无法脱离四季,逃出这一片天地。
剑光消散。
公子羽仍然提着断剑,苍老布满沟壑的脸逐渐变得红润,仿佛一个耄耋老人正在逆龄生长。
温热粘稠的鲜血,从他嘴角挤出,令红润的老人脸,更显妖异。
震撼在消散。
一个震撼的老人,没有了震撼,就会成为一个普通的老人。
公子羽即将成为普通的老人。
那双精光盖过浑浊的眸子,已变得失去光彩,浑浊成为唯一仅有的。
他扬起嘴角,浑浊眸子盯着凌玄,鲜血还在从他的嘴角溢出。
“我记住了。”公子羽露出血红的牙齿,笑着,“你叫凌玄。”
他喉结上下蠕动,咽喉处缓缓浮现一抹殷红。
——一道血线。
鲜血顺着血线渗出,将白衣染红。
断剑在颤抖,剧烈的抖动令它挣脱束缚,发出一声叮当的响声,掉在地上,静静躺着。
凌玄没有任何表情,眸子平淡如水。
他看着颤抖的公子羽,道:“你知道的只有孔雀翎和大悲赋,你却不知道我的剑。”
青龙会的人能将孔雀翎和大悲赋告诉公子羽,却不能将他的剑告诉公子羽。
见过他的剑仍然能活下来的,是只见过一柄的。
没有人见过他的两柄剑,公子羽是第一个面对他两柄剑的人。
他要死了,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人见过他的两柄剑。
下一个见到的也会消失,再下一个同样会消失。
一个,十个,百个……
无论再多个见过他的剑,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没有人见过他的两柄剑。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公子羽已站不直,他佝偻着身子,瞪大浑浊的眸子,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
凌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答案,只有公子羽知道。
“好名字,比我的好。”
说完这句话,他强撑着站直身体,重重地朝后倒下。
他的目光向云端。
乌云之上是星,是月。
星与月填不满他的眼,埋不了他的心。
还有更上方,更上方的天!
玄,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