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冷汗流了下来。
自己面前这位可是首开华夏统一先河的始皇帝。
又是正值壮年,神清智明。绝无迟暮之年时为寻长生的固执昏聩。
作为魂穿而来的冒牌货,行为稍有差池,便会迎来雷霆之怒,继而万劫不复。
若不是扶苏已经完全吸收了扶苏记忆,知晓这父子二人已经许多年未有亲近接触。
此刻便不是仅仅流下几滴冷汗,而是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所幸现在卧病在床,不必担心嬴政因此心生疑窦。
自穿越秦朝而来,扶苏始终紧绷着神经。
再加上因为吸收扶苏记忆带来的头昏脑涨,真真是身心俱疲。
但扶苏很清楚,只有一一通过这些必考题,
自己才能悄然偷梁换柱,真正以扶苏的身份立足于这个时代。
因此扶苏迅速收拾好心理,力求状态自然,静待这千古一帝发难。
嬴政盯着这个已经少壮的长子,却是心生感慨:
在长子成人前的二十年间,自己诛嫪毐、逐相邦以收君权;揽英才、破六国而一天下,军国大事总是不停。(lao,四声;ai,三声)
自己夙兴夜寐,终日勤勉政事不息。
如此二十年,终于扫清六合澄清寰宇,完成了秦国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遗愿。
但终究有所忽视于子嗣的陪伴和了解,近年更是鲜少与长子交流。
当扶苏在大殿之上慷慨激昂时,自己恍惚间看见的竟是其在襁褓中大哭不止的画面。
那时的自己抱着初次得来的长子,心中何止一句欢喜能言!
有子,表明秦王已壮。
任何人都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占据秦国的最高权力。
自己终于堂而皇之地从赵姬和吕不韦手中接过了那本就属于自己的权力。
自此,秦国开启了新的时代。
可以说,长子的出生绝对是嬴政一生中最难以遗忘的记忆之一。
但之后的二十年间,陪伴扶苏的时间是愈发减少。
直至今日,当其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时,自己方才惊觉昔日垂髫小子已经加冠成人。
二十年时间竟是倏忽而过。
所幸扶苏虽然常年居于深宫之中,但其母郑氏并未将其养成鲁哀公那般的软弱之辈。
即使郑姬肉眼可见的对其多有溺爱,但扶苏并没有生成骄纵性子。
今日朝堂进言虽然生涩,但也表明其凡事已有主见,并不随波逐流,颇类于己。
心中纵然百转千回,嬴政面上却丝毫不显,关怀道:
“既已加冠,参知政事本是应有之义,无须急于一时。
若是身体不适,自可休养,何必逞强?”
扶苏面上露出苦笑,只道:“非是儿臣强自上朝,当日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儿臣初次朝会心中激荡,加之夏日暑气入体侵袭,如此才会晕倒于大殿之上。
儿臣日后定当勤练体魄,强身健体。”
嬴政许道:“理当如此。
身为宗室子弟,自应文武双全,绝不可为文弱之态,日后勤加锻炼罢!”
诫告扶苏一番后,嬴政又道:“朕听尔在朝堂所言,似还有未尽之意,是也不是?”
扶苏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当日自己初来乍到,情急之下草草出列申述,终究是显得草率了些。
只是当时事态紧急,容不得多想,只能先占住拥立郡县制的名头,
没有后续计划,嬴政果然有所察觉。
接下来的对答必将极大影响嬴政对自己的观感。
是怀疑冷落还是欣慰共鸣,只在片刻之间。
若是能够成功度过这一关,自己便能真正立稳脚跟,以图后计。
扶苏强行按耐住心中的紧张,沉声道:
“父皇明鉴。儿臣确有未尽之辞,只是朝堂之上一时间尚未思虑周详,故未敢言。”
嬴政淡然道:“无妨,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