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有何难处不妨向本宫言语一二,母妃虽未必一定能纾解吾儿难处,却也或可一试。”
眼见扶苏话语突然从兴致勃勃的讲述变为扼腕叹息的忧愁,郑夫人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追问。
“此事却也无须瞒着母妃,儿臣日前收纳了一批墨者作为幕僚,专职为邸报署和工坊之事。
但这墨者们一个个皆是笃行清苦之辈,日常官俸极少用于自身,全部散给了那些穷苦黔首。
导致其虽名为秦吏,日常所居所行却还是如普通农夫一般。
日前所成之雕版、活字印刷二术颇受父皇青睐,连带着一应工匠墨者们也得了不少赏赐。
可其仍是如往常一般转瞬便散给了那些穷苦黔首,儿臣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又有前日因苏纸、印刷所受百两黄金之赏,便想由私囊出上一二钱财,置办为日常所需之物径直赏赐给这些墨者。
毕竟当初是儿臣将其纳入官衙之中,如今见其如此清苦,又怎么不略做补偿?
可儿臣私囊之中,多为赏赐金银,半两铜钱却是极少。
又不好擅自向父皇请求以府库之钱兑换,毕竟私相授受,不是臣子本分。
但若是径直以金银往集市购之琐碎,不易购置不说,还有引入瞩目之忧,实在是有诸多不便,因此一时有所烦恼。”
扶苏面上显露出为难之色,一副心有惭愧又无计可施的样子。
“区区小事罢了,吾儿又何必因此烦忧?
只是以金银置换些许铜钱而已,母妃这些年的奉养和受赏轻易便可解决。
也无须尔来回奔波兑换,便由本宫出此铜钱,也算是为吾儿辛苦分忧,本宫长居深宫之中,也只有些许钱财可为助力了。”
没有出乎扶苏意料,郑夫人听了扶苏的诉苦后当即便大包大揽,只是最后却有了些落寞之意,那是对自己无法提供更多助力的惭愧。
“岂能如此?!儿臣如今入朝为官自有一份食禄,再加上之前月月供给的宗室奉养,又如何要母妃以私囊助力?
儿臣自是知晓母妃厚爱,可雏鹰总要振翅独行,乳虎终会震怖百兽。
况儿臣既已加冠,更为一国之长公子,岂能事事仍向母妃索取?
母妃休要再提此事,若不以儿臣所受赏赐置换铜钱,那儿臣情愿向父皇上奏一封置换,也不会受母妃之赐!”
扶苏听了郑夫人的话却是连连摆手,义正言辞地表示了拒绝,自己内心实在是不愿再多亏欠郑夫人了。
本就夺了其亲生儿子不说,怎么还能继续利用这份舐犊之情为自己牟利?
郑夫人眼见扶苏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好作罢,只在心中暗暗感怀:
“扶苏既加冠之后是愈发不愿托庇于父皇母妃之下了。
若是强行施加恩惠,怕是反而会适得其反,也罢,日后找个由头赐些金帛也是一样的。”
“那便依吾儿所言,只是置换,非是赏赐,盈儿,带上二三宦者,取来百两黄金所值铜钱交予长公子。”
郑夫人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自己的心腹侍女说道。
“诺。”在殿中侍候的盈儿转身飘然离去,这可是个体力活,不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宦官,单凭她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多谢母妃解儿臣燃眉之急!”扶苏一脸感激涕零,郑夫人能给自己解决一半的铜钱已经足够了。
若是再多了怕是也要有所疑虑,剩下的还是从自己私库里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