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全看着眼前杜欢那张褶皱遍布的老脸,只觉每一层纹理都化作了狰狞的深渊巨口,欲要将自己吞噬殆尽。
“吾...吾一时为酒所误,胡言乱语...”贾全还在尽力找补。
他知道杜欢和邹知秋的目的绝对不是为自己打抱不平,而更可能是一个令其想起来就心生恐惧的目的——迁徙。
“诶,杜郡监休要如此咄咄逼人,今夜宴会乃款客之宴,尔与贾郡丞均为贵客,又同在一署任职,何必如此作态?”
邹知秋表现得相当善解人意,安抚起了方寸大乱的贾全,只是悄然间便将对贾全的称呼从贾兄换做了贾郡丞。
“是极!是极!邹兄知吾心意,吾绝非那以公谋私之辈。
吾贾氏也定然与其余暗中欲行大逆不道之事的卿族不同,吾等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呐!”
贾全口不择言,一时间的言语竟是破绽百出,听得邹知秋和杜欢都不由得在心内多想了几分:
“以公谋私?阴谋颠覆?都是哪些卿族?”
联想到那行刺长公子扶苏的死士桓楚和早早暴死的会稽郡守殷通,邹知秋的眼神变得更加晦暗难明起来。
不过邹知秋并未抓住贾全言语中的疏漏之处穷追猛打,而是话锋一转:
“当然,即便吾再是相信贾郡丞为人,却也要力行调查一二。
不然实在有愧陛下信重,料想郡丞自然不会有所抵触罢?”
“自是,自是如此,不知邹兄意图何日前往质询一二啊?
吾如今暂代郡守一职,核查郡内事务理应鼎力协助,还望邹兄莫要客气。”
贾全听着邹知秋的安慰,心中终于放松了些许,只是免不了再顺嘴打听一二具体细节。
虽然贾全也知道这种事情必然是机密之事,邹知秋告诉他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还是抱有些许侥幸。
“自无不可,郡丞知晓其事也是应有之意。”
邹知秋一脸笑意地看着贾全,一旁的杜欢脸上却是勾起嘲讽的笑意。
“当真?还请邹兄为在下解惑一二!”贾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仍是反应迅速,连自称都换成了卑微的在下,而不是兄弟相称。
“贾兄且附耳过来,此时毕竟事涉机密,不瞒着贾兄,却也需要提防隔墙有耳啊!”邹知秋一脸神秘。
贾全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也不思考一下今晚的私宴明摆着就在邹知秋的掌握之中,又如何会有他人偷听?
但贾全终究是被牵着鼻子走了一晚,又受到酒劲上头的影响,如今邹知秋的话在他眼里就是救命稻草,根本无法仔细思考其中的内涵。
“善!大善!”贾全连忙将屁股从自己的位置上挪了起来,小步快行到邹知秋身前,俯下身子侧耳作倾听状。
只是丝毫未曾注意到,一旁的杜欢,脸上勾起的笑容嘲讽之意愈发明显。
“就在今日,就在今夜,甚至或许就在此时。”
邹知秋一脸玩味地对着眼前毕恭毕敬的贾全轻声回应,但其落入贾全的耳朵中,却好似雷霆炸响。
“就在此时!给吾破门擒贼,但凡有轻举妄动者,斩首不留!”
汤阳对着一旁的郡兵们大声喝令,将贾府团团围住的大秦士卒们手持火把刀剑,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