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塔,向来被用于关押杰尔曼帝国身份高贵却罪孽深重的穷凶极恶之徒。从塔楼的铁窗里,可以远远地眺望皇家修道院的院子。 有传说称,作为皇室成员专用监狱的修道院是和死囚塔同时建成的。 杰尔曼一世怜悯铸下大错的公爵夫妇,将这对恩爱著称的夫妻分别关押在塔和院中,让他们每天还能遥遥互相确认对方的平安,获得些许慰藉。 不过,已经在塔中待了十来天的杰尔曼八世,却一直对这个故事嗤之以鼻。 且不提先祖是否有这样的风月之心,那对被民间传唱的神仙眷侣,实际上也不过是贵族中常见的貌合神离罢了。 甚至那位公爵还有好几个私生子流落在外。 当然,他头上的颜色也十分喜人就是了。 不过,对于被迫定期服用界石粉末封印了神术,又被新帝亲口宣判了终身□□的老皇帝来说,这倒也不失为一项排遣时光的乐子。 漫不经心地找了几次皇后和公主却无果后,他便兴趣缺缺地放弃了。 算了,向来那个孽种也不会让她们苟活多久的。 他的眼神里有恨。恨意燃烧着他的灵魂,只有炽热的鲜血才能令其平复。 不过,今天的修道院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他是被划破了黑夜尖叫声从床上喊起来的。修道院内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大片的鲜血,破碎的肢体,和形状可怖的怪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揭露在所有人眼前。 他深蓝的瞳孔猛缩。 慢慢地,一个熟悉的男人从怪物们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似乎已经被恐惧麻痹了的皇后母女。 令人胆寒的是,先前狰狞狂躁地嘶吼着的怪物,却在他经过时谦顺无比地低下了头。 “陛下,”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草民救驾来迟了。” 老皇帝神情冷淡,看不出一丝动摇,“夏瑞克劳迪。原来你还没死,悄悄藏起来了吗。” “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草民。” “毕竟是罗德亲自带过来向我举荐的人才。” “院长老了,”夏瑞克劳迪弯了弯嘴角,“但陛下正值壮年,应该知道怎么做对您来说才是最好的,是吗?” “哼,”杰尔曼八世没有接话,反倒抬手敲了敲窗户上的铁栅栏,“你想一直这样跟我说话?看来你的‘陛下’没有多少诚意。” 夏瑞想了想。反正对面只是个封印了神术的纸老虎,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干脆一抬手,用风刃把铁丝全割断了。 “这样的诚意,陛下还满意吗?” “你身后是什么东西?王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是不好糊弄的皇帝啊,”夏瑞倒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稍微陪这位玩一玩臣子游戏也无所谓,“我身后的这几位,一会儿您就会知道了。很可惜,您的继承人带着他的亲信跑了。不然,倒是可以献给您作为礼物。” “至于王都,只要您愿意,它就会一直在‘杰尔曼八世’的控制之下。” “原来如此,”老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讥讽地笑了笑,“你想让我来当你们的傀儡?” “这是互利共赢的事不是吗?我需要一个人帮忙控制局面,而您渴望重返帝位,”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当然,全部杀光也不是不行,不过实在麻烦了点。谁让我们这有不少‘和平主义者’呢。” “‘你们’?”老皇帝敏锐的眼睛在他身后的怪物身上逡巡,突然想到了什么,“这难道是……罗德曾经提过的,疑似出现在北境的怪物?” 因为施耐德将军和菲利普亲王的撺掇,他当时并没有相信,只以为是老罗德掩盖自己任务失败的拙劣借口。 夏瑞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多么可笑。您本来可以更早知道真相的,可是却因为部下的勾心斗角和你自己的猜忌之心,生生错过了。” “再说,一口一个‘怪物’,可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夏瑞克劳迪轻轻笑了,“您之所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靠的就是草民身后的几位功臣啊。” “功臣?” “怎么,您不认识了吗?” 一直被母后死死揽在怀中的伊丽莎白公主,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一只只满身浴血的丑陋怪物,竟然一点点缩小,变化,最终以人形站立了起来! 更可怖的是,这些人……她认识。 “艾丽娅,露丝,安东尼……”她近乎茫然地一个个辨认出了陪伴她一同长大的內侍和女仆。 简皇后紧紧攥起了拳头。 全都是……她和凯瑟琳一起从母国带来的人。 老皇帝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只不过,他此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人变成了怪物? 不。是能变成人形的怪物。 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