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桦闻言怔忡,深邃的眉眼微微抬起。
那双苍黑的眼中,仿佛有冷风吹絮、归雁沉湖。
他淡色的薄唇微动,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就这么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终于动身,缓缓转身离开。
背影依旧笔挺修长,只是多了些凌乱的破碎感,令人心生不忍。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那么狼狈,只是她不曾看到。
宁桦生来便是晋王府二爷。
当今圣上膝下无子,唯有晋王一个胞兄。自世子宁樟战死,宁桦便是唯一的嫡子,将来必要继承大统。
这样一个尊贵的人,从来都以冷面示人,如今却被温宓的一番话刺得面色苍白,薄唇颤动。
杜鹃看在眼里,心中酸楚,只觉得情字害人。害了她家主儿,也害了宁二爷。
他们或许心知肚明,也或许完全不知晓对方心意,可不论如何,结果都是错过了。
…
翌日,在一片肃穆寂静中,卫长陵一身白衣来了。
他听闻此事伤心不已,刚解了禁足便急急赶来,还带了温容最爱吃的红玉酥摆上,跪在灵前陪温夫人一起哭。
他一边伤心那样好的容姐姐轻易就被害了性命,一边伤心心爱的宓儿已经嫁给旁人。
他恶狠狠的目光往周遭一打量,果然看见魏昀那张可恨的面孔。
只是——
魏昀都来了,那她呢?
她为何不在?
温夫人见他如此,抹泪道:“你是找宓儿?那孩子一个人守到天明,我刚让丫头扶她去歇息。”
少年一愣。
精致俊俏的脸蛋儿黯淡了几分,低声喃喃:
“宓儿……”
余光扫了眼魏昀,他倏然起身,边往外走边道:“我去找她!我要见她!”
“长陵,你这是做什么!”温夫人大惊,连忙起身要拦住他。
下人们也都一涌上前。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卫长陵眼尾泛红,眼中有戾气闪过,面上却哀哀地求道:
“夫人,求你,让我去见见宓儿,我只看她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原来尊父竟是卫大人。”魏昀面上含笑,躬身作了一揖,“下官失敬。
只是不知阁下为何屡次冒犯我妻,魏某惭愧,虽无甚本事,却也明白礼义廉耻。阁下这样胡作非为,真当魏某死了不成?”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已然泛出冷意。这眼神该如何形容?
——笑着的,洞察的,寒冷的。
卫长陵蓦然挣脱一群下人,冷笑道:“你一个卑贱之人,如何配得上宓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倒是会坐享齐人之福,就是可怜宓儿至今被你蒙在鼓中,还傻傻地当你是个良人!”
他双眼通红,死死地瞪着魏昀,恨不得杀了他,可他不得不忍着,因为宓儿会因此伤心。
而他最见不得宓儿伤心。
“长陵!”温夫人厉声喝住他,“这样的日子,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卫长陵身子颤了颤,徐徐转身,看见温容的棺椁,鼻尖又是一酸。
他失神地低语:“要是回到那时多好?容姐姐不会死,宓儿就还是我的了…”
魏昀面色微沉。
就是泥捏的性子,如今也被激出了怒气。
这卫长陵,简直欺人太甚!
真当他魏昀是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