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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沙漠

众人行进半日,口渴难耐。    若是平常时候,不过半日不喝水,又算的上什么?    可是,五月份的天气十分酷热。他们又身处沙漠之中。沙地行进艰难,别说众人,就是那骆驼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无精打采的。云简等人只好下了骆驼步行,生怕他们还没趴下,代步工具就没有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们几个人不是没有想过往回走。但是,等到他们出事的时候,距离来时的路已经相当遥远,不说自己往回走会不会反而中了那个设计埋伏他们的神秘人的陷阱,只说这路程,怕是比他们碰到一个绿洲都要远得多。    沙漠中绿洲的确是少,去路未知,但是他们之前过来的路线那里反而一个绿洲都没有。于是向导纵然想要先行离去,但是还是仔细掂量了一下,并没有建议他们返回去再做准备。    孙仲辉也不愿意折返。他大概也在怪自己没有保住那些干净水,于是闷不吭声地走在最前头,上午时候的娇气和洁癖也不存在了,任由他那双崭新的靴子上面沾满了沙子。    他讨人厌起来是真的讨厌,但是闷不吭声没有活力的样子又是真的小可怜,云简默默地摸了摸自己背包里面的五莲泉,不由得又犹豫了起来。    在几人埋头前进中,终于,金乌西沉,酷热的沙漠变成了闷热。不过这闷热却没有持续多久——沙漠之中不说是水源,就连水汽都是少的。如此温差巨大,太阳刚刚下山,温度就降下来了。不过一会儿,这闷热又变成了凉寒。    夜色刚起,云简等人的骆驼便待在地上不再行走。孙仲辉想要再催促骆驼一下,却被向导拦了下来:“这骆驼在沙漠中呆的时间是最长的,它们能够留在此地,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地方比较湿润呢?”    沙漠之民确实有这样判断水源的传统,动物的感觉要远远比人类灵敏。于是,在沙漠之中寻找水源,反而是跟着骆驼比较方便。    张三李四听了,纷纷解下腰上的佩剑,开始掘地下的沙子。    既然这里比较湿润,那么在这里安营扎寨是最合适不过的,众人经过商议之后没有异议,一致同意宿在此处,于是张三李四负责继续挖沙子,而云简等人则去搭帐篷。    他们来的时候做的准备不少。骆驼的身上除了准备必须要带的水之外,还准备了几顶最轻便的帐篷,等到晚上的时候方便露宿。云简本以为花满楼一定不会搭帐篷的。却没有想到她自己搭一个帐篷搭了有三刻钟,花满楼却不过半刻钟就搭好了,甚至比向导还要快一些。    云简还在和自己手中的竹条做斗争——这帐篷因为轻便,所以比普通的帐篷更加简陋,全部构造也只不过是竹排竹条做的内撑,外面再加上一方油布罢了。可是就算是构造简单的帐篷,云简还是搞得一团乱。至于花满楼看不过去,过来帮忙之后,速度就快了不少。    云简偏头看看正在帮稍微有点精神就又开始嫌弃帐篷简陋的孙仲辉,又看看帮自己飞快搭帐篷的花满楼。    花满楼看不见,所以也不能够一眼看出竹篾的长短和要绑定的位置,不得不用自己的手触摸竹篾来试长短。这些竹篾应该在之前经过匠人加工打磨,但是云简还是不放心,生怕花满楼一个不小心扎得满手倒刺。    为了方便搭,竹篾的长短也就分三种,云简制止了花满楼准备触摸竹篾的动作,问道:“你要多长的?”    花满楼怔了怔,微笑道:“最短的。”    云简将一根最短的竹篾塞到了花满楼的手里。    花满楼的手修长白皙,扎竹篾的时候则因为用力显出淡淡的青筋。云简看着这双手,终于理解了那些手控的心情。花满楼简直太赚人好感了,连扎个帐篷都赏心悦目,只怕他要是能看见了,自己都会爱上自己。    为什么原文中的上官飞燕不喜欢花满楼,却喜欢霍休那个老头子?    夜色朦胧,远处传来向导巴结孙仲辉的声音和张三李四的切切私语声,王五在空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云简看着花满楼扎帐篷的动作,忽然就觉得一切都远去了,他们似乎还是在扬州自己的小楼。天色渐晚,花香满屋,花满楼坐在窗口,她也懒懒的,不想点蜡烛,于是整个小楼便被街上的光照亮。    “帮我撑一下油布。”    云简本在神游之中,心神忽然被花满楼的声音扯了回来。那双刚刚还在扎帐篷的白皙的手忽然伸到了她的面前,手中还有淡黄色的油布。    云简的精神恍惚着,看到自己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甚至没有思考花满楼在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爪子伸了过去,然后握住。    握住了花满楼袖长漂亮的手,还不怕死地捏了捏。    “……”    就在触摸到那只手的瞬间,云简的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扯也似的将油布抓在了自己的手里面,偏了过头,生硬问道:“怎么盖?”    花满楼轻笑出了声。    似乎是看出了云简的窘迫,他只装作是把油布改在已经搭好了架子的帐篷上是一件很难得事情,一步一步教已经快要囧到爆炸的云简怎么撑开油布,怎么覆盖竹架。为了缓和气氛,好不让云简这么尴尬,甚至没话找话:“你刚刚在笑什么。”    云简太窘迫了,想要脱口而出“那你刚刚在笑什么?”但是马上想到——还能是笑什么,可不是笑她刚刚像一个登徒子一样非礼了他吗?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在笑你居然会懂这些。”    云简在“非礼”花满楼之前确实在笑花满楼身为一个富家公子,居然懂搭这种帐篷。其实,一个人足够聪明,看一眼帐篷结构也八成会搭的,但是并不包括花满楼。不是说花满楼不够聪明,而是花满楼从小就目盲,除非之前搭过帐篷,否则一次就会,实在艰难。    而旁边那个同样看起来像是从世家大族里面出来的孙仲辉,不是一点都不会吗?    花满楼顺着云简的话题道:“曾经和陆小凤出去玩,也曾经露营,就搭过这种帐篷。”    “……哦。”又是久久无语。    两个人固定油布的动作不停,不过片刻,就将一个帐篷固定好了。花满楼拍拍这顶帐篷,冲云简道:“你就睡这顶。”    云简:“好。”    气氛太尴尬了。    就在这个时候,花满楼忽然轻轻抽动鼻子,道:“有湿气。”    湿气意味着什么?湿气意味着水源。    云简跟随者花满楼往湿气传来的方向走去,竟然发现,湿气传来的地方正好在张三李四两人挖坑的方向。    果然,等到云简随着花满楼凑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张三李四的沙坑已经挖了一米半深,等到挖到最下面,就已经有结成絮状的沙子。    向导也凑过来,道:“是湿沙。”    云简知道花满楼的鼻子灵,但是没有想到他的鼻子竟然灵到这种地步。云简不由得在内心称奇。而向导却无心关注这些,等到张三李四跳上来的时候马上跳下坑来,去取了大约半碗左右的湿沙,冲着孙仲辉道:“大人,快将这些湿沙喊到嘴里,吸些水汽。”    将湿沙含到嘴里吸水汽,这是多么恶心的事情,但是,这样恶心的事情在关键时刻却能够撑住众人维持生命最基本的水分。    孙仲辉这个时候口干舌燥,但是他还是受不了地皱眉,他不想用。    向导又将这沙子一一展示给众人。    天知道他多么不舍得,因为这仅有的湿沙也意味着命。若是几个人分完了,不给他留一份,明后天还找不到水源,他可能就因为没有吸食这些湿沙而死。但是,他的身家性命还在这些人的手里,若是他把湿沙据为己有,惹怒了官爷和侠客,当场被杀死也未可知。    然而,等到他一一询问过去的时候,张三李四王五考虑到上司还没有喝,于是推拒了。花满楼也拒绝了,想要留下更多的给女士先喝。而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女士,云简也拒绝了。    因为云简在有无数干净水的情况下,实在是不愿意从沙子中间汲取水分。    向导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湿沙。张三李四两个人看到有湿沙,就继续挖了下去,祈祷着能够挖出干净的地下水来,但是终究一无所获,刚刚的湿沙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幸运。    向导汲取完沙子的水分之后,从帐篷上面撕下一大片油布来。    他在这个坑旁边挖了一个小一点的坑,又将刚刚盛着湿沙的碗给放在了坑底。正准备在坑上面盖一层油布的时候,却被云简制止了。    云简装作不懂的样子,插嘴问道:“向导,你这是在干什么?”    出于云简是孙仲辉的同行人,向导只得多费唇舌解释道:“之前很多沙漠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将碗放到坑底,在坑上面放上一张油布,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一点点的水,不过水的多少要碰运气,我们可以试试。”    倒是一个好办法!    云简的眼睛一亮。忙跑到自己的骆驼边上,装作从骆驼驮着的她的私人行李里面拿东西的样子,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了雨洛玉盆。    即使是基三玩家,也有很多人不知道雨洛玉盆。    雨洛玉盆是基三游戏里帮会领地种子商人卖的花盆。这种盆子可以让基三玩家随身携带种植作物。云简平时随身带在身上常常用来种植海棠,来偶尔换上一点金。如今云简从自己的行礼中拿出一盆花盆,里面虽然没有种海棠,但还是盛满了黑色的土。    她一边干笑着,一边将海棠的土抖在了刚刚张三李四挖的那个坑里面,然后把花盆放在土上面:“这个花盆是我随身携带者的,想着……想着沙漠里面应该有各式特殊的植物,能够直接移栽——比碗装水多得多,万一到时候水多了,用花盆不浪费。”    但是脏啊。    向导对云简的说法将信将疑,在内心默默吐槽,但是云简放的坑是张三李四挖的那个,不会影响到向导,于是即使向导内心再嘲笑云简傻,也没有反对了。    张三李四挖的坑比较深,直径也比较大。好在几个人还带了一顶多余的帐篷,云简撕下了好大一张油布,将洞给盖住,又往上面盖了一层沙子。    几人一路走来都十分疲惫了。安排了值夜的人后,其他人都沉沉睡去。他们连干粮都没有吃,生怕吃了之后口更渴。    夜色更深,轮到花满楼值夜的时候,他听到了云简帐篷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男女有别,那声音又不像是云简遇到了什么危险,于是,花满楼仍旧坐在篝火边,没有主动问云简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会儿,他便听到越来越清晰的,云简的脚步声。    花满楼还是坐着,想要轻轻和云简打声招呼,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这个东西光滑而冰凉,是一个圆圆的物体,上面还有明显的竹节,花满楼闻到了清香的气味,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竹筒。    装满了水的竹筒。    他只听少女刻意压低的,飘飘乎在耳边的声音:“干净的水,我已经喝过了,你快喝上几口啊。”    她以为他在前半夜的时候不喝水是因为怕水不干净。    而听到云简的话,花满楼也不解释,小小的啜了一口竹筒里面的水,就示意云简收起来,或者明天早上的时候分给众人,或者留着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自己喝。    “我不要”他又听到又轻又小的声音,尽管这声音在他的耳朵里无比清晰:“我还有,你留着。他们也会有的。”    花满楼诧异间,便把竹筒留在了手上。    他听到云简走向之前张三李四挖的那个洞,接着就是油布被掀开的声音,再接着,就是汩汩的水声,也不知道云简到底有多少水,水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再然后就是云简从坑里跳上来的声音,油布盖上的声音。    云简再一次走到花满楼的身边,轻轻道:“只有你知道,不要告诉别人。”    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是帐篷被掀开的声音,淅淅索索一阵,云简帐篷里面传来的是轻轻的鼾声。    睡得真香。    花满楼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五莲泉,笑容更加明显了一些。    云简在出帐篷灌水之前也犹豫了很久——篝火边一直有人守着,她又不会点穴之类,若是出去灌水,必然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    但是她也不能忍受,自己在有水喝的时候,她的朋友要从湿沙里面汲取水分。    更何况,花满楼之前也见过她不知从何地拿出不同的东西来。    云简似梦似醒。在睡梦中想到:也许花满楼是值得相信的呢。花满楼也可以掩护她。    她开始畅想,等到明天向导看到她的花盆里面满满的水,他的小碗里面却是薄薄的一层,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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