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熊大火,黑烟熏眼,纷乱恐慌的大楼里,所有居民都火急火燎地逃难,逃离这突然而来的大火。 她身处在这大火中,炙热快要将她和她妈妈给烤熟了,她顾不得皮肤被灼伤,搂紧她的妈妈逃离这场火灾。 这栋旧楼东倒西塌,逃生的地方根本等同于无,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无能地看着她的妈妈为救她,替她挡住那突然而来的猛然火势,那肉烤熟的恶心味道,让她绝望。 浓浓的黑烟将她们给熏晕了,她依稀记得是救火队将她们救出来,可还是太晚了,她的妈妈已经错过最佳急救时间。 而她却苟活下来,一场大火,她的家没了,昔日和乐融融的旧楼,惨不忍睹。 警察彻查,可最后无疾而终,只用旧楼的设备过于老旧导致的失火。她根本不信,她知道旧楼要被拆迁收购,他们这栋楼大半部分人不愿意搬的,还和收购公司的人起了争执,为何火灾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起了? 心生怀疑,独身一人的她换了专业,决定当一名记者,花了足足五年,她费尽心思地进入那个圈子,一路地往上爬,好不容易才找到证据,她就出车祸了。 那悲痛的思念,那不甘心的恨,让梦中的天如罂喘不上气。 在床榻旁守候她的玉自寒,疼惜地揉揉她蹙起的眉。 “别怕,有我在。”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漫语,试图安抚着在梦魇中的她。 天如罂听到熟悉的声音,也确实慢慢地松开了皱起的眉头。 “你说过,你不情我不愿的拜堂之礼,只不过是一场虚空。但我想告诉你,我是心甘情愿和你成婚的,看着你为我穿上一身嫁衣,我偷偷在窃喜。” 他摩挲着她的脸蛋,继续道:“ 我知道你看似不羁洒脱,可一旦执着一事,就会至死方休。” 玉自寒对她这性格又爱又恨,他认命道:“无奈我这么喜欢你,你这次离开,我是不会阻拦你。我是你的夫君,我会去理解你,会等你回来。” 玉自寒在她眉宇间落下一吻,他温柔地凝视她乖顺的睡颜一会,才推着轮椅离开。 他离开后,天如罂的眼睫毛动了动,试图睁开眼皮,可还是归于平静。 直到正午,她才慵懒地从榻上起来,洗漱之后,打着哈欠向屋里的书房走去。 她掀开珠帘,看到一身红衣的烈如歌坐在玉自寒身旁言笑晏晏,手里拿着香喷喷的烧饼,很温柔地撕开烧饼递给玉自寒。 气氛和谐得让天如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玉自寒和烈如歌听见声音同时看向懒散的天如罂,天如罂爽朗地对他们打了声招呼。 “早啊,今天天气真好,有一支红杏要出墙。”天如罂一脸坏笑,走过去顺手拿过如歌手上的烧饼,塞在嘴里吃。 饿死她了。 玉自寒宠溺地看向她,知道她只是纯粹开玩笑来逗弄他,又不是第一回了,他和烈如歌已经习惯。 “师姐,你知道吗?名花榜上第一名的银雪要在今晚挑她的终身伴侣,外面好多人都争着要门牌进品花楼,热闹极了。”烈如歌兴奋道。 忙着吃烧饼的天如罂只是抬眼看如歌一眼,表示知道了。 如歌扁嘴,灵动的眼眸满是疑惑,“师姐,你怎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像你啊,你应该最爱凑这种热闹了。” 玉自寒点头,他也是这般认为的,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天如罂当然不感兴趣,今晚银雪会挑选哪个女子为终生伴侣,她早就知道了,既然早知道结果,哪儿还有什么兴趣可说。 不过,她倒是有兴趣看如歌和玉自寒今晚还笑不笑得出。 “有兴趣啊,我倒也是想看看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看看有没有我们家歌儿这么好看。”天如罂吃完烧饼,笑道。 “师姐,你又拿我开玩笑。早知道烧饼就不给你吃了。”烈如歌假装生气地鼓起脸。 玉自寒见天如罂唇角有饼碎,便伸手温柔地替她拭去,天如罂一僵,烈如歌也一愣。 两个女子用奇怪的表情同时看向玉自寒,玉自寒被看得很不自在,轻声: “你们俩怎么这般看我?” “你没病吧?”天如罂张嘴就问。 “师兄,你是不是生病了?”烈如歌担忧地问。 玉自寒压根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以致她们二人这般反应。 天如罂拍拍他的肩膀,好心解释给他听,“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回对我做这么有绅士风度的动作。” 以往她脸上沾了东西,他秉着眼不见为净的神态,有时候实在看不过眼就随手抛给她一条手帕,还顺带嫌弃地责备她几句。 现在回想以往的种种,大部分都是玉自寒单方面被她虐,小部分是他欺她。 这家伙真的是从小对她心生爱慕吗?难道他是受虐狂,被她虐出感情来了? 天如罂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玉自寒,玉自寒绷着一张脸,对着天如罂道: “我虽不知你在想甚,但你可以停止你的胡思乱想。” 烈如歌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二人眉来眼去,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她也不打扰他们二人,问了玉自寒拿曲谱就赶紧溜人,那速度快到让天如罂拉都拉不住。 “我……刚好想出去凑凑热闹,我就不陪你了。” 天如罂拍拍他的肩膀,一溜烟地跑了。 玉自寒也不拦住她,继续处理他的朝堂事务。 她去了繁华的市集,一身男装风流俊雅,惹来姑娘们频频回头。 她习惯性地摸着腰间的小算盘,手一触摸,才想起算盘被人抢走了,她只好勉为其难地把玩着玉扳指。 市集比起以往繁闹许多,尤其是多了许多江湖中人,瞧他们神色,就是有目的而来了。 看天下第一美人是个幌子吧,天如罂总觉得有什么在暗流汹涌。在她想要吟诗感叹世事无常时,眼尖的她瞄见了人群里一个黑衣貌美妇女。 天如罂心头一跳,慌慌张张地赶紧躲到巷子里去,她拍着惊魂不定的胸口。 妈呀,那不是重度兄控的暗夜绝吗?那个深爱着暗夜罗的狠辣女人。 怎么这么倒霉,阔别多年都能撞上,不用想都知道是来洛阳追杀银雪的。 她鬼鬼祟祟地把头凑出去看看她走了没,不是怕和她杠上,而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惹事情了。为了不再巧遇,她溜回品花楼后院。 跑去后院的木屋里,直接推门而进,里面的有琴泓皱眉看着她,看了几眼后就继续低头琢磨烈如歌给他送来的曲谱。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庭院的亭子里有个少年,你朋友?”天如罂自来熟地去倒茶,随性地坐着。 有琴泓顿了顿,“一个小无赖。” “小无赖?”天如罂多看了几眼那个小无赖,觉得没啥好看就转头看向在认真练琴的人。 “你别断断续续,我耳朵不舒服。你弹一首来听听,我可以指点一下你。” 有琴泓一脸不信地抬头。 天如罂托腮,“怎么说我也是你师父的师妹,琴艺都是师承一处。” 有琴泓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摆好姿势开始弹奏,高山流水之音在木屋里响起。 天如罂趴在桌案上,闭上眼睑,在美妙的琴声中缓缓入睡。有琴泓瞧见她的睡脸,虽然不满她骗他说什么指点琴音,但也没有停下弹奏。 入睡不知多久,从白昼入了夜,万家灯火燃起,品花楼最数繁华。 有琴泓无奈地拍醒还在睡的天如罂,道:“宴会要开始了,我要去楼阁里给师父打点。” 说完,他就抱着琴急急跑出去。 天如罂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去宴会那边,本该繁闹的地方,此时鸦雀无声。 不一会,丝竹入耳,登峰造极的琴音响彻整个大堂,更是入了人心,洗涤一切。 天如罂放轻脚步慢慢从门进去,向玉自寒那桌走过去,站在黄琮与歌儿之间,歌儿吓了一跳,好在天如罂及时捂住她的嘴。 琴声袅袅,一个白衣公子,在漫天花瓣下,踏着风而来,他举世无双的面容让所有灯火都成了陪衬,风华绝代的他,气质如霜如月,更让人挪不开眼。 他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银雪,人称公子雪。 他一双星眸掠过在场所有宾客,在烈如歌的方向顿了顿,随即又把目光看向天如罂。 接着,在场宾客各自用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来博取银雪的目光,争相竞价。 一个剑眉大眼的女子拍桌叫价一百万两,银雪摇头嫌不够,还一脸认真地说他要多少她就给多少。 瞧她刚涉世就被银雪迷得团团转,天如罂不禁夸赞银雪的魅力。 那个在庭院的小无赖和那位女子争吵起来,听着他们吵架的内容,天如罂对那个女子多了丝赞赏。 买男人,不错。天如罂同感,凭什么只有女人被人包养被人买,她们女人难道就不能这样做了吗? 突然,一双宽大略凉的大手裹住她的手,天如罂低头看向他担忧的眼神,他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 天如罂蹲下,对他一笑,狡猾的眼睛盯着他看,“只是寻个地方睡觉,你担心我啊?” 玉自寒郑重地点头,他握紧她的手,他就是莫名地不安。 天如罂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他担心她,会让她觉得很温暖。 在他们俩眉目交谈的时候,台上的银雪已经开口言明他的心上人是谁。 他伸手指向烈如歌,烈如歌傻愣,全场所有人都把惊诧的目光看向烈如歌这个未长开的丫头。 银雪旋身落在如歌面前,笑意盈盈。 “我?”烈如歌不确定地问。 “是你。” 天如罂起身,忍住笑意。银雪要不要做这么大出戏来与如歌重逢,这花魁要人,太强势了。 由于人太多,不方便谈话,银雪约了如歌明日午时竹屋相见,这场惊世骇俗的选有缘人的宴会在失望惊诧中落幕。 玉自寒担心银雪有什么目的,和如歌他们回房商谈。天如罂说她有急事便急匆匆地离开,玉自寒想抓住她的机会都没有,他一脸落寞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天如罂身姿轻盈如燕,她一下子就回到竹屋,门早已打开,就是等她进去了。 她走进去,银雪已经倒好茶等她,他笑容满面,对她招招手。 “罂儿,快来。” 天如罂坐过去,挨在他身旁,“有这么好笑吗?” “有啊,你方才看到歌儿的表情没有?真的很好笑。”银雪笑得合不拢嘴,只要遇到歌儿的事情,他既是喜悦又是忧愁。 待他笑够了,天如罂才停下品茶,“我在街上遇到暗夜绝了,要不是我知道个中原因,我都快要以为你是不是对她做了负心之事,让她不惧风雨全年追杀你。” 说到这,银雪就不满了,“当年暗河宫一事,你也有掺一脚的,她怎么就不去追杀你,非要缠着我。” “不不不,我当年是默默地掺一脚。还不至于给自己惹下大麻烦。” “你呀,就是这种讨厌麻烦的性子。”银雪无奈地戳戳她的额头。 不过说到暗河宫,天如罂还是有些不安心,“算算时间,暗夜罗也该复仇了,现在这么风平浪静,总觉得暗地里他在密谋一个个阴谋诡计。” 暗夜罗是什么人,银雪和天如罂太清楚了,就是个执念成魔的变态。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会在暗夜罗发现歌儿之前,将歌儿带走,远离俗世。”银雪收起笑意,认真道。 “雪,你该明白,你不在乎烈火山庄被暗夜罗摧毁得怎么样,但是歌儿呢,她不可能抛却一切和你离开。”天如罂道。 银雪明白的,他只是想她好好地活着,陪着他。 “那你呢,罂儿,你灵气已夺回,最后一瓣灵花也快凝成,你准备何时离开?”银雪看向她手腕上的金色灵气之花。 天如罂不禁伸手抚着金色的花瓣,最后一片花瓣就差一点点就完全凝成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一片花瓣的灵气竟是吸收玉自寒的。 他越是爱慕她,灵气就吸收得越快,真是残忍。 “雪,你好歹是缥缈派的掌门,这点时间你怎么会算不出来?”她苦笑。 银雪淡淡一笑,略带疼惜地看着她,“九月九日,日月并阳。” “重阳节,这个节日是烈火山庄最热闹的日子,会满山庄挂满灯笼,红红火火,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日子离开。” 银雪摸摸她的头,“既然不舍,就不要离开。” “不行!我一定要离开,我只有一次机会离开。” 天如罂就算心中有不舍,但这些不舍从未能影响她要离开的执念。 银雪将她抱入怀中,执念这种东西,他懂得,所以理解她,也希望她早日解脱。 埋在他怀里的天如罂,第一回拜托他,带着丝丝恳求。 “雪,不要让他死。” “你动心了?” 天如罂顿了顿,强颜欢笑道:“动了,但也没用了。” “好,我答应你,不让他死。”银雪应道,作为师兄,作为知己,这是他能为她做的。 “这笔生意的盈利,我转世还你。” 银雪笑笑不语。 竹屋内的气氛是淡淡的哀伤,门外确是寒风凛冽。 “雪公子,我家王爷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