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对一些人来说,我确实很危险,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邪恶的,我只是在传播我的理论。我这次前来,不过是听闻陈少保乃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才前来寻求庇护而已。”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直截了当。
“多谢前辈厚爱!所以,我才敢这么嚣张啊!”
“你年纪也不小了。”
“以前只有我一个,可这次不只是我一个。我要保护的人很多,所以我要时刻提防着,不要在原则上出现失误。”
“明白!不必多说,就这样吧。”何心隐说着,又往前走去。
“前辈也算得上是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晚辈若是如此,连门都不让入,若是被人知晓,还会说晚辈不讲义气,晚辈也是要脸面之人。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陈羡之的语气很是真诚,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我带你进屋喝茶,跟你说说你现在的情况,我能帮忙的话,一定竭尽所能。若是我做不到,还望莫要怪罪。”
这一次,何心隐迟疑了一下,虽然没有停下,却放慢了脚步。
陈羡之继续说道:“你若是听过我的故事,就会知道我和张先生,还有皇帝的关系。现在,我之所以跟妻子们一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是因为我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去,还请您能体谅。”
“我想前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并且是大问题,不然我们素昧平生,也不会冒冒失失的跑过来找前辈。来都来了,还不如放手一搏,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何心隐继续往前走。
“我不知道他和高拱是什么关系,但他是出了名的倔强,你应该很了解。他的情况肯定会更糟,但我还是决定帮助他,他也很感激我。”
“机缘不会落在一个人身上,而是要自己去把握。就算是星辰之门,他如果被动,也未必能抓住机会。”
“您也算得上是名震天下的心学大家,心学分支泰州,还有闽粤王门心学,我和宗主周坦也是旧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我很感激你,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还能想到我,还能找到我。”
这句真心实意的话,总算是阻止了何心隐继续往前走。他道,“现在,我已经成了一滩死人,你要有个把我迎进去的觉悟。”
陈羡之加重语气,“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尽量做到,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你也别怪你。我虽说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朝政,但也多少有些政见。”
“既然如此,我跟着你又有什么用?”
陈羡之微笑道:“前辈乃是一位心之宗师,门生遍及世间。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去做,并非为了看见效果;“不是,不是,不是。”
“好,你说的有道理。这位陈少保,当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人物。在这里,我要对你说一声:“多谢!”但看在你这么小心的份上,我还是要多加一份忠告:若是我这次前来,让你以后有了任何的不便,希望你能够原谅!”
“请!”陈羡之一摆手,当先带路。
何心隐紧随其后:“谢谢!”
张玉见自己的主子竟然带着何心隐进入了“天上人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何心隐的拒绝道歉。
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起来还挺嚣张的,好像是主人追了他两次,才把他留下似的。
“咳咳!”
何心隐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大雨打湿,年纪又大,精神疲惫,一入“天上人间”,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会不会有些凉?”
陈羡之扭头问道。事实上,在北京,天气还是很暖和的,虽然浑身湿漉漉的,但并不是很凉。
何心隐果不其然:“我不觉得冷,只是觉得有些饥饿。”
这一点,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吧?”
“遵命。一路上惊慌失措,像是一条流浪狗。”
因为何心隐来自江西,未必习惯北边的面条,陈羡之让大厨赶紧弄了两个菜色,然后下了一大碗白饭。
趁着这段时间,他也明白何心隐是真的饥肠辘辘,便不再多说,给他取来一身衣衫,让他穿上,暂时歇息。
没多久,菜就做好了,端到了唐昊面前。
直到何心隐狼吞虎咽地将两个大盆的饭都吃光了,他们的对话,才算真正的展开。
“多谢陈少保款待,这是我这些年第一次尝到如此美味的饭菜。”何心隐喝了两口,擦了擦嘴巴。
“真的假的?”陈羡之淡淡一笑,“你们这些老年人,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