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但我不需要,从来都不需要,是她小题大做残忍杀人还牵扯到阿姐,我从未让她做过什么,也从未暗示她做过什么,凭什么要把她犯下的罪孽加诸到我的身上?就因为她这么做是为了我好?笑话!”
哪里是为他好了,分明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意愿!
刘义拱手:“殿下说的是,是老奴想错了。”
少年愤愤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刘伯,阿姐什么时候会来见我?明天?后天?还是说……阿姐不愿见我?”
刘义眼见着少年的脸色一会儿一个样,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还好东家写了一封信来,如若不然还不知这位能闹出什么乱子。
刘义伸手入怀:“东家如今牵涉命案,身受官家关注颇多,不便前来,不过倒是吩咐老奴特来走一趟,把这封信交于殿下。”
褐色封皮上的字迹工整中透着不羁,在每个字的收尾处却带着笔锋,像是一个不羁的灵魂在被困在规矩格子里,在有限的方圆内尽力收敛着,做着合乎规矩的事。
少年欣喜接过,轻抚着“吾弟阿喃亲启”几个大字,一边不断重复喃喃“阿喃”这个称谓,茶色的眸子弯弯,像是揉碎了星辉月色收拢其中,明亮而温柔。
少年乐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打开封口,下一秒,后颈一痛,星辉月色沉没在黑暗中。
刘义接住晕过去的少年,再次叹气,“东家说得对,身份是天然的立场,殿下与东家不再是小孩子,不能再任性了。”
他抱起少年放进一口黑漆棺材里,摆放好以后看到少年死死攥紧信封的手,不由得摇头。
这世事总是无常,总不叫人如愿,老天爷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玩笑,命运的轨迹最终回到原点,不知是“拨乱反正”还是“天命无常”,不过总是不同了,就像东家说过的,不能因一己之私,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这是基本的道德。
在棺材侧面开了几个小口确保空气流通后,刘义合上了棺盖,出了门。
吱呀一声,木门开合两下,光线遭到驱逐,脚步踏踏远去,一切都安静下来。
——
入夜的勤安县城更加安静,只偶尔听得几声狗吠和禽鸟咕咕之声,打更人敲着梆子穿街而过,报着平安,守门的兵卫呵欠连天却还强打精神。
“站住,干什么的?”
一行抬着黑棺的人被喊住,“大晚上抬着口棺材出丧?”
“官爷,小女突发恶疾身死,因着尚未出阁,按照习俗不可设灵堂,也不能入祖坟,只能夜里匆匆埋了去,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凑钱给小女买了口棺材,好让她走的体面些。”一人上前哽咽道,“这人的生死都不看时候,深夜打搅也非我们所愿,习俗如此,还望官爷宽宥,求官爷通融几分。”
一声声低诉情真意切,守卫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之人,勤安不过小城,比不得京畿等重镇,又草草问了几句便予以放行,送棺人连连道谢。
此城门在西,一行人方才出城,城东又闹出了动静,隐隐约约听见什么人喊“有贼人”“大人”“尸首”“吓人”这般的字眼。
那是陶府,先县令的家。
守卫们赶忙奔去。
余烬一身夜行服,头戴黑色幕笠,站在城墙上俯瞰,城外寥寥几人抬着一口黑棺融进夜色,城内此起彼伏的呼声叫起盏盏灯火。
夜色寂寂,宁静却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