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 “殿下,我说了这么多您可都听进去了?” 菩提念叨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总结陈词的时候。 我捏着耳朵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明白了,下次不会了。” 菩提一脸的不相信,但是又无可奈何,清了清嗓子。 “来,菩提,你口渴了吧?”我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菩提站着接过去喝了一口。 小虾在榻上歪着,笑嘻嘻的看着我打趣,“就喜欢看你被菩提收拾的模样。” 菩提放下茶盏,苦口婆心的对小虾道:“朝小侠,不是菩提说你,你这伤虽然好得快,但是……” “成,停,求你了,菩提,你说摸鱼儿的时候我都听了一遍了,不说了哈?我问你,菩提你这样每天婆婆妈妈的全去操心她了,几时能许人家啊?”小虾扯开话题。 菩提果然娇羞的一跺脚,“朝小侠不要拿人家说笑。” 我也沉重的点头,“我看是难了,她心里装的是月夜,可月夜是不能娶妻的。” 小虾歪头,匪夷所思的说:“月夜?那个娘娘腔的神棍啊?你喜欢他什么?” 菩提脸上红霞一片,“不要听殿下胡说,我,我怎么敢对神官大人有非分之想,神官大人是天山雪一样高贵的人,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又怎么配……” “哦,你只是觉得不配,其实内心还是渴望的,是吧?”小虾贼笑贼笑的,大白牙闪闪发亮。 菩提丢下一句,“不与你们说话了。”然后娇羞的捧着脸走了。 耳根一阵清静。 “这一招不错。”我不禁鼓掌赞叹。 “是吧?看我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小虾不无得意的又想翘脚被我一巴掌打下去。 “那你不早点解救我?” “嘿,不是爱看你的热闹么。” “损友。” “彼此彼此。” 小虾并不是一个性格冷酷的杀手,恰恰相反,他的性格阳光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不仅开朗爱笑,还特别的喜欢关注我周边的绯闻小道。因为大半年没回来了,于是他就抓住机会各种的询问。 “最近菩提说你是和那谁,苏家那小子一起做事啊?你们不是死对头吗?”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转性了。以前是隔老远见了都要绕着走的。不过他还是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就是了。” “就你以前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人也犯不着给你好脸色看。你摸良心想想吧。” “你究竟是站在谁那边的?” …… “咦,你那个风流小侯爷的弟弟呢?怎么都不见他进宫来找你玩?” “他可比我好命,有钱又有闲,身边有酒有美人,日子滋润着呢,哪里用得着惦记我?” “哟,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酸?你在宫里不也是无法无天可以作威作福的啊。美男也不比他少。” “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 “神棍他还没有被赶出宫吗?他偷偷喝酒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你觉得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我觉得你变得这么八卦才奇怪。” “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下换小虾来反问我了。 我站起来,抱着胳膊,眼睛朝下,呵呵一声,“你说呢?本殿自成一派!” …… 前些时日忙于临津阁的事情,今天才和小虾有这么多空暇,一聊便不知时辰,很快行止便出现要给小虾看伤口换药。 “摸鱼儿,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的男人要脱上衣给人看伤口的时候你是需要回避的。” “像你这样的男人是指?”我坐在座位上托着下巴,屁股都没挪。 “像我这样不随便的男人。”小虾沉着的下定义。 “可是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呀。” 小虾憋红了脸,“什么?!” “我还摸了摸你的腹肌,原以为你瘦巴巴的不会有呢,没想到还不错,打架什么的还是蛮锻炼人的哈。” 小虾悲痛的看着行止,“管管你媳妇儿好吗?” 行止悠然一笑,看了看我特别随意的说:“不要闹了。” 我扮鬼脸,“骗你的,啦啦啦,小虾是个大傻瓜。” “你等我伤好了!你别跑!” “那你是要我留下来看吗?”我回身扒拉在门扉上探出半个身子。 “……泥奏开。” 我嘻嘻哈哈的如他所愿的回避了。别说其实我们朝小侠还蛮纯情的。大概是行走江湖孤身一人惯了,也从不与平常女子接触的关系。哎呀这样下去我怕是要操心下他的终生大事。 首先这个职业就是个问题,嗯,哪个女孩不会整日提心吊胆呢?忽然想到他闭口不提的受伤原因,我放慢了脚步。还有他跟行止又能说什么呢?是他受伤得来的消息?还是他知道而对行止来说未知又重要的事?是…… “殿下。” 我想得出神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茗春,“咦,你怎么来了?” 茗春行礼道:“殿下,陛下有事找您。” 我见状心头就一悬,“我最近表现良好没犯事啊?” 茗春抿唇低头笑道:“是,陛下看起来心情不错,想来并不是要找殿下□□什么,殿下只管放心。” 我这才招了步辇跟着茗春去了凤光殿。 到门口的时候我的心还并不是很宽。历来我母上并不是那种闲来聊家常母女谈心事的风格走向,无事无召才是她的做派。 茗春将我带去了偏殿,那里权且充作母上临时的书房,没有大殿的威仪感,是她偶尔招重臣谈国事和处理紧急事务的场所。 我揣摩着进去,珠帘被两边的宫女卷起,叮铃作响。 “你来啦?”母上从面前的一方奏折上抬起眼眸,微笑着看向我。 像我母上这样的身份和性格,她是笑也会让人不自觉敬畏三分的,但是不笑呢更加不好揣度。 “母上找儿臣有事?”我乖顺的问安,心里头翻出了小本本一个一个排查各种可能性。 母上勾起嘴角,招手让我靠近些。 “你看看这些个奏折。” “是。” 我心下狐疑,接过几本奏折低头细细读去,读完一个眉毛微扬。又看下一个,然后轻轻合上。我猜是什么呢,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又是催婚的。 “母上……”我刚要熟门熟路的推脱,话却被截住。 “孤知道你想说什么。孤觉得大臣们提议得不错,以往孤也替你挡了不少,知道你心性不定,自小爱玩,太早拘着你反倒有害。这段时间你在朝政上表现得当,做出了些好样子,孤很开心,也放心了许多,孤看也是时候张罗这件事了。” 我一边听着母上看似随意的话语,一边仔细着控制自己的表情,努力不流露出太过强烈的反抗之意。 “母上有合适的人选?” 我以退为进,想先试试母上的口风。 “孤一直就看中的是他,这次也特意安排你们俩一起共事。你动他静,你性子不羁,他正好家风严谨。才识样貌,品格家世,无不是极佳。虽然孤听说了些不伦不类的谣言,倒也不当真的。” 我绷紧了神经,听母上最后道:“苏白墨孤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确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了。以前你们总是不合,最近不是好了吗?” 我扯了一个笑容,“苏白墨有治世之才,是个不可多得的良臣,母上是想给儿臣一个凤君还是一个可以安稳社稷的肱骨之臣呢?” 母上凤眼一眯,笑盈盈看着我道:“糖豆儿长进了不少啊。” “母上是指什么?” “你明明心中不愿,却变得比以往都更加沉得住气,很好。” 我继续保持微笑,“有母上的点拨教诲,自然成长得快些。” 母上拂袖,不爽道:“你是说你与孤斗智斗勇所以变聪明了,是吧?” “糖豆儿是母上和父君的孩儿,岂会笨呢?” “别以为抬你父君出来就能岔开话题。” “母上是觉得父君不够有说服力?” “孤哪有这个意思?” “那就好。” “不准在你父君那里胡乱编排。” “恩恩,不会不会。” “心术纯正,为人贤良,又能直言劝谏,便是做凤君,苏白墨也是可以时时规劝辅佐你的好人选。” 母上还是念念不忘,我低眉顺眼的说:“母上又如何知道他不是更想要展翅高飞,指点江山呢?若是锁着一个人才,使其终生郁郁不得志,岂不是我的罪过,也是越国的损失?” 母上看着我笑了,“糖豆儿,你说的这么好听……江山社稷在你心中何时有过这种分量?那孤问你,行止便愿意为你收敛锋芒,心甘情愿的折掉自己的羽翼才能吗?” 我一惊,不知道母上话锋一转,任我如此小心还是绕不开她针对行止。 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啾啾复唧唧,香笼锁鸟儿。若言足其乐,双翅生何为? 我不是他,我说不准。 殿内一时陷入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