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回去以后，秦皎毫不意外的被骂了一顿。晏初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　　“三婶婶别骂六姐了。那小厮着实不像话，居然不让凝香进屋服侍。孤男寡女的，若是传出去，六姐还怎么活？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那林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太太一愣，“你说，那小厮拦着你们不给进去，想让林公子和六姐儿单独相处？”　　晏初直点头。　　秦三太太也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听了这话，皱眉看向凝香，“究竟怎么回事？”　　凝香也是个人才，不过一会会的事情，被她说的声情并茂，跌宕起伏的。　　晏初直觉得这姑娘不去演话剧实在是太可惜了。　　好不容易说完，凝香还作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小姐这样好的姑娘，凭什么去他那林府受委屈？林家实在欺人太甚！”　　秦三太太的眉毛皱的更深，做姑娘那会子的脾气也出来了，“竟有此事！”　　她就这么一个亲女儿，婚嫁这般大事，自然不能委屈了。凝香的话许有掺假，但是秦皎不喜欢是真的。既然如此，林家就不用考虑了。　　不过……　　“你是不是有心悦的公子了？”　　晏初看着一脸狐疑的秦三太太，不由赞叹，秦三太太简直是柯南再现啊，一百昏一百昏。　　秦皎心下一跳，“没有！怎么可能！”　　双重否定即肯定。　　秦三太太得到了答案，不再逼问她，直接开口让她回房间去了。　　留下的晏初有些无辜……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果不其然……　　“初初啊，你与皎皎常在一起玩，可有听她提过哪家公子啊？你告诉婶婶，婶婶也好留意一下。”　　晏初没说话。　　“这样，你不是最近在学棋吗？婶婶这有几本棋谱，也是当世孤本，你告诉婶婶，婶婶送些棋谱给你好不好？”　　晏初：……　　“听皎皎说，你的琴弹得格外好。婶婶的嫁妆里有一把名琴绿绮，一会就送去唱晚阁好不好？”　　晏初有点受不住了。　　“婶婶不必如此……”晏初硬着头皮道，“前阵子听祖父提过一嘴，说今年春闱要下场，说不定高中之后就来提亲了。婶婶只要待人提亲之时问一问六姐意思就好。”　　秦三太太想了一想，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正欲开口继续利诱，却听得晏初一脸宁死不屈的模样道，“婶婶莫要给我东西了，我是不会出卖六姐的！不过那公子是连祖父都夸了的，人品才华自然不差，婶婶放心就是。”　　小丫头的嘴巴怎么这么紧，一点都不好玩了。　　秦三太太有些讪讪。　　晏初眼珠子一转，决定还是给秦三太太一点甜头，“不过那位公子的琴也弹得很不错，那把绿绮，婶婶还是留着给六姐做嫁妆吧！”　　说着，笑着跑去找秦皎了。　　秦三太太不由失笑。　　她就算信不过自己女儿的眼光，也是信得过秦老太爷的。老爷子不常夸人，既然欣赏，也定是个好的。　　对秦老太爷的盲目信任……　　“你没跟我娘说漏嘴吧？”　　一上来，秦皎就急急的问。　　晏初笑着道，“放心啦，我哪有那么好骗。三婶婶说要送我那把绝世名琴绿绮我都没答应。”　　秦皎开心了，“够意思！”　　说着，从内室的首饰匣子里翻了一对白玉镯子给她，“我没有绝世名琴给你，先拿这个抵着，日后听说了，定为你寻来！”　　晏初没推辞，笑盈盈地接了，“放心吧，那把琴十有八九就是你的嫁妆，到时候再贿赂给我也不迟。”　　“你这小机灵鬼！”　　晏初回到唱晚阁，匆匆换下了一身原谅色的丫鬟装，套了件秋香色的袄子，准备去看望一下老太爷，顺便打探一下宁十七公子。　　这会子没有太阳，有些冷意，梧桐给她穿的是有些厚的衣服，谁知道一路走到听竹轩的时候竟热得有些出汗了。　　梧桐是第一回跟着她来听竹轩，不过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出身宫里的，自然不会小家子气地左顾右盼。　　落雪跟在后面，低眉顺耳的，也是不声不响。她也服侍了晏初两个多月了，自然摸清了几分主子的脾性。别看姑娘年纪不大，主意却不小，尤其不喜欢身边人多嘴多舌。　　听竹轩里头，秦老爷子正在修补一幅古画。　　是前朝帝师陶尹的作品。　　晏初不认得，却也看得出作画之人的功底。　　“陶尹此人用色大胆，颜料不仅珍贵，而且极其难寻。但是丹青画的尤其好，当时长安城里的美人，甚至宫里头的娘娘，都以能入陶公画为荣。”　　秦老爷子简单介绍了两句，就继续调色，“你站得远些，弄坏了我这画我就真的要找你爹赔了。这可是古墓里头出来的玩意儿，世间仅此一件。”　　晏初听到这画在棺材里和死人一起待过，不用他说就站远了些，还有些嫌弃。　　秦老爷子捣鼓着那锗色的矿石，一面对比着原画，好半天才满意，这才想起了一旁等着的晏初。　　“对了，你来干嘛的？”　　晏初酝酿半天了，这会眼镜也不眨地就开口，“哦，方才看到一幅天阙城的大象先生所作的水墨画，想起来等会那日看到的浮生莲花图。祖父认不认得宁家十七公子？能不能与他说说，将那幅图借我观摩几日？”　　“宁家十七公子？”秦老爷子探究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小丫头不说实话，那我就不认得。”　　晏初：这老狐狸成精了吧。　　晏初想了又想，才幽幽地道，“我只是想起来等会那日见过十七公子，觉得此人长得不错。今日陪六姐见了林公子，觉得此人实在配不上六姐。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十七公子来做我六姐夫。”　　“哈哈哈哈，”秦老爷子大笑，“小丫头沉不住气，一炸就炸出来了。”　　晏初：……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皎皎丫头看中了？”　　晏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向昀说这人不错，想必不会差。你三叔不就是在汝阳书院的吗？我回头问问，如果的确不错，便探探宁家的意思。”　　“谢谢祖父！”　　目的达成，晏初就不会吝啬好话，狠狠地夸了一番秦老爷子，最后才想起什么，道，“不过祖父，这事儿毕竟八字还没一撇，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三叔也不行！”　　“行，你三叔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看上人家手里那花灯了，想抢过来，成？”　　当然不成……　　不过晏初自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只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该说的说完了，晏初也不再多呆，正要告退，却见外头的小厮来报，说是沈大人来了。　　说完，早上刚见过的沈砚就提着一个包袱出现在门口。　　沈砚也是一愣，早上还绿莹莹俏生生的小丫头这会子换了琵琶袖的交领袄子，多了几分贵重。　　“老师，九小姐。”　　晏初回礼。　　“这是老师之前提过的几样颜料原石，只是那锖青色不大好找，还请老师多等几日。”　　秦老爷子接过包袱，打开看了，面露满意之色，“向昀辛苦了。”　　晏初却是想起了那宁十七公子和沈砚关系亲近，告了退后在听竹轩前头的回廊拐角处等他。　　这回廊通往前院，是出府必经之处。　　天色并不早，沈砚没有就待，转过弯看到候着他的主仆三人，不由一愣。　　“九小姐有事？”来要回那颗乳牙的？　　“沈哥哥！”　　晏初亲亲热热地拉了沈砚的袖子去一边说话，还避开了两个丫鬟，神神秘秘的。　　“你跟我说说宁十七公子呗？”　　沈砚有些疑惑，不过想起自己听说白日的时候秦皎和这丫头遇上的宁家人，就大致明白了。　　“琴技尚可，棋艺很不错，书读的也挺好的。”又补了一句，“后院清楚，平日里也不沾花惹草。”　　晏初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失了兴趣。　　“对了，宁夫人见过六小姐后很满意，已经在找人帮忙通气。三月三的赏春宴，宁家也在受邀之列。而且宁夫人很有可能是评审的夫人之一。”　　“若是六小姐和三太太表态，大概不日就会安排人上门提亲。”　　这种事其实不好说的太透，会影响姑娘家的声誉。不过看晏初和秦皎关系好，晏初也不是个傻的，多说两句也无妨。　　晏初满意了，笑着道谢，露出两颗刚冒尖的门牙。　　沈砚觉得有些好玩，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晏初心情好，亲自将人送到了二门的影壁才折回去。秦老爷子听说了此事，不由失笑，“这丫头主意大得很，偏偏那双眼睛生的太干净，想什么都在那眼睛里。心思太浅，让人一下子就看透了。下棋也是，直来直去的，根本不会用套路。”　　“也不知道这样的身份是福还是祸啊……”　　小丫头太讨人喜欢，两个多月的相处，还真的有了些祖孙情。　　晏初得了消息，自然跑去跟秦皎说了宁夫人要担任评审的事情。　　秦皎本来只是想走个过场，但是有宁夫人做评审，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你说我到时候表演画画，会不会太耗时间？可是别的我也不精通，只有这么一样拿得出手……”　　“初初你快帮我想想，如何是好？”　　晏初不由觉得好笑，不过也正正经经地出了主意，“这样好了，你画画，我为你伴奏。过程听曲子，大概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秦皎眼前一亮，“真是喜欢死你了！”　　竟捧着晏初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晏初嫌弃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口水。　　不过，也真心地为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