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雨发现云缺的目光始终清澈得犹如古井,没有半点波澜,清冷中透着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淡漠。
仿佛看尽世间沧桑的老者,又如漠视着世人生死的神魔。
这一刻,司若雨觉得云缺愈发陌生起来。
“养了寒蝶,我会成为妖,是么。”司若雨声音很轻。
“是妖是人,是虫是兽,有什么区别,世间的弱者没那么多区分,只有一个统称,叫做蝼蚁。”
“五彩寒蝶到底有多强,能不能抵抗筑基强者?”司若雨平静了下来。
“化蝶之后,即可抹杀筑基,成长到金丹只是时间问题。”云缺平静的道。
听闻金丹二字,司若雨猛地捏起了双手,心绪起伏,犹豫不决。
她渴望变强!
她知道自己没有修炼天赋,这一生至多能达到炼气中期,匆匆几十年寿命很快就会消散。
家道本就中落。
年幼时,司若雨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酒鬼父亲与弟弟都需要她来养。
这些年,司若雨吃的苦,比同龄人多了太多。
她这一生始终与宿命在抗衡。
但她很清楚,自己永远也对抗不了命运。
家中的祸事,她只能以献身云家的办法来挽救,就像一只无能的兔子,为了保住家人而牺牲自己。
“你可以选择放弃,以人身继续修炼,继续活着,你这人还算有趣,你家的祸事无需担心,我会帮你解决,不过,婚事就算了。”
云缺淡然道:“我走的路很长,你跟不上。”
司若雨沉默了。
那种与对方隔着一道天堑般的感觉,再次浮现。
月光如水,缓缓挪移。
司若雨整个人沐浴在月光当中,显得清冷而柔弱。
云缺没再开口,默默等待着对方的选择。
司若雨想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最后渐渐释然,道:
“我养寒蝶!”
云缺笑了笑,示意对方伸手。
司若雨伸出左手,随后觉得被针扎了一下。
月光的照耀下,司若雨看到自己左手食指的指甲盖,正缓缓转变着五彩之色。
寒蝶之卵,被种在了食指的指尖。
离开云府,司若雨始终沉浸在茫然当中。
血肉皆空的恐怖,与不输金丹的强大,实在难以抉择。
在选择的时候,司若雨心里始终涌动着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放弃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
“好美……”
迎着明月,司若雨伸展开左手,痴痴低语。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因为这次选择而后悔。
只是有一点她始终想不通,为何云缺如此了解虫族?
反噬寒蝶的手段,可不像炼气修士能动用得出来的。
路上途径酒坊,司若雨买了壶酒,到家后送去父亲房里。
屋子里没点灯,司父鼾声大作。
“爹,给你打酒了。”
一听有酒,没腿的男人立刻坐了起来,一个劲嘟囔:
“还是闺女疼我啊!快拿来我先尝两口!”
司若雨轻叹着,将酒壶递给父亲。
男人醉眼朦胧的接过去,看到女儿指尖泛起的五彩后,手忽然抖了一下。
“少喝些,身子会垮的。”
司若雨留下句叮嘱,转身离开。
怎么劝也没用,这些年了,父亲根本不听,嗜酒如命。
司若雨去照看司辰,小院里变得安静下来。
司父默默的坐在黑暗里。
手里的酒壶,随着手指在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响。
嘭!
酒壶砸在墙上,烈酒洒了满地。
“都想死!一个个的都想死!活着不好么!活着不好么……”
愤怒的咒骂,渐渐变成了绝望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