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思良久,也只能勉强想到一个解释:母亲坠崖后,还未立刻死去,她不愿自己看到她惨烈的尸体,用最后的力气挪着,落到了一步之遥的河里,顺水流漂远。至于剑,她是不想自己再习武报仇、卷入纷争,才将它带走。
那把玄隐剑,不管流落何方,这些年确实是毫无消息。但它又是如何与孟九转扯上关系?
在江朝欢的记忆里,淮水派从未与孟九转有过联系,后面一路奔逃,更是一个北至勿吉,一个南往碧水,可谓毫无干系,若他真的和玄隐剑有关,能是何时?
大傩十二仪残阵难圆,又有桑哲、神秘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下一次,若想一击必中,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真正地胜过顾云天。
世间能与折红英相较的,唯有一匡天下、安定乾坤的至高心法定风波。比顾云天更早找到玄隐剑,迫在眉睫。
所以,他现在更需要厘清局势,至少于内探清顾云天身体状况是否真的像他们预计的那样危急。于外引教外各方有所行动,以探清他们的目的。
顾云天闭关已久,本就惹人不安。此番传闻一起,若他再不露面安抚,就是坐实了伤重的流言。
而这传言中,刻意有所错漏,不提中毒等事,也是因为君山变故唯有寥寥数人在侧亲历,若太过详实,顾云天定会怀疑是他们当中有了叛徒。
长久以来,顾云天在教中都是绝对领导,也是所有人仰赖的对象。圣教屹立至今,靠的就是他一个人近乎非人的能力。所以流言引起的恐慌也格外剧烈,让谷中三两天之内就气氛低迷,惶惶不安。
这日晨起,正是教中每月初一的例会。若是从前顾云天闭关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这次,人人都翘首以盼,希冀着教主现身打破不利的流言。
然而,事与愿违,众人齐聚钧天殿中,只见高台座中不仅没有顾云天的影子,更是连从前代为主持的沈雁回或顾柔也不见踪影。
江朝欢亦有些惊讶,那首座之上端坐的,竟是顾襄。
迎着下方无数探究、询问、不安的目光,顾襄傲然回望,眼中唯有从容与闲适。江朝欢莫名觉得,她偶尔流出的神色,竟与顾柔越来越像了。
“教主身体有恙,想必各位也听说了吧。”
顾襄第一句话,就叫众人愣在当场。
“沈副教主和顾左使需在左右助教主疗伤,无法抽身。此次代教主传令,唯有一事。”
顾襄压低目光,略略扫了过去,道:“沉疴引起宿疾,需以西域拜火教秘术清除顽毒,再以定风波巩固根本,方能彻底回寰。此二者去路皆艰险至极,教主不便指派,愿毛遂自荐替教主寻医的,三日内告知于我即可。”
她只说了这廖廖几句便转身离去,留下了殿中坐立不安的一片狼藉。
顾云天不仅承认了伤重一事,所言更是比传闻还要严重。这不仅不像他行事的风格,而且无论怎么看,都不利于圣教的稳定。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江朝欢且惊且疑,耳畔是嘈杂的窃窃私议,余光中已有几个影子追着顾襄而去,想必是为打听更多情况。
“江护法,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知何时,那个曾经最为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江朝欢回头,顾襄去而复返,在众人的惊异中,对他笑着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