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郑重对两人道:“既然大傩十二仪没有解法,你们在这里多留无益,我们就此别过。我不顾教规私自留滞,日后回幽云谷,自会向教主请罪。”
“至于他。”他看向萧思退:“若二位没有异议,我便任他自行离去了。”
嵇无风是为救他才害死神鹫,以至惹上了这样大的麻烦,但他们,他实在想不出来要继续在这里为无关之人涉险、甚至送死的理由。
沈雁回等他说完,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很会安排。走吧,衢尘关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黑水之下的另一个世界,这回倒该体验一番……”
他一边说着,已经迈步而去。江朝欢实在难以理解,拦在他面前:“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你们该回去了。”
“目的相同时同心戮力,情势有变了就要分道扬镳吗?江朝欢,你和刚入教中时比,真是丝毫未变。”沈雁回冷冷看了他一眼,收起笑意。
见他仍欲争辩,沈雁回重重一收折扇,径自向前,逼得他退开一步。
错身而过时候,沈雁回身上那儒雅书生般的温藉被鲜见的威仪取代,面色亦是少有的严穆。目光压下,连顾襄都提了口气。他微微偏过头,肃然道:
“这里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此事你无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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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万物被抽走了颜色,只剩下了不同程度的黑……九衢尘外决生死,他们又一次来到衢尘关,仍不免震惊于这尽失生机的黑白世界。
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这些可以形容眼前死黑之河的词语很快就会不再适用,因为他们亲身体验过,那因循环往复、永无尽头而所向披靡的不死民便潜藏在这黑水之中。
虽然他们已经用风入松破了不死民,但黑水之下的世界,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二小姐,你那天把他从黑水里救上来,可曾看到水下有什么不妥?”沈雁回没有提江朝欢的名字,却见顾襄仍旧脸色一变。
半晌,她才答道:“黑水颜色太深,看不到更远的地方,视野估计也就几寸范围。所以我在水里只能靠摸来寻找……找他。”
“我倒是摸到了不少不死民,不过那个时候不死民已经因为你们的风入松认主了,所以没攻击我。我一直下潜,不死民越来越少,水的颜色也渐渐变得没那么黑了,但仍是看不到水底,也没看到除了不死民以外的其他东西。”
沈雁回想了想,问道:“你从进入黑水到出来,至少有一刻钟,应该潜入了很深的地方。无论是摸还是看,就没有一点异常、或者哪怕是让你在意的地方吗?”
顾襄有些犹疑,思索片刻,还是说:“不对劲的地方,也并非没有,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在努力到处摸索的时候,有两次,我的手好像碰到了很凉很硬的东西,形状……应该是不平的,不像是不死民……还有一次,我抛出铁钩时撞到的也是一样感觉。”
那日在水里,她满心焦虑、心里唯有救出江朝欢一事,其他种种都不曾烙入心底。
人在过于专注和情急之时,难免会忽略一些细枝末节,所以,今日再仔细回忆时,她才勉强想起了这些细微的不妥。甚至,她还有些怀疑,这些会不会是她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觉,或是记忆出了问题。
沈雁回却很是认真:“水里视觉听觉受限,此时你的触觉应该是最敏感的。何况你还在利用触觉寻找他。所以,我想你摸到的那两处的确是不寻常的东西。”
“可是,那肯定也不是幼鹫。这偌大黑水,明明除了不死民没有一点活物……”
“幼鹫绝非水底那么简单。桑哲说的黑水之下的世界,想必就是那还有玄蛇、玄鸟,完全不同的另一重天地。”沈雁回默默回想,心念一动:
“穆柯曾说,只有神官桑哲一人可以进入黑水,所以每日给幼鹫送嵇无风血的辛苦差事都由他亲自完成。这自然是不死民只臣服于他之故。可是,神鹫分明是祭司之物,难道连祭司都不能进入黑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