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天气陡然转凉，还未体验过S市秋季的天叶，在一阵雨后感冒了。天叶昏昏沉沉地听着课，桌子里的纸巾团团很快堆了起来。　　　　“叶子你怎么样啊？要不明天回家歇着，别考了。”祝嘉加看着小鼻子通红的天叶，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阿丘——”天叶抽出纸巾，揉揉鼻子。　　　　对于天叶报名参加学科能力竞赛的事情，秦雨并不感到意外，天叶之前在N市就读时，听老师岳樊增说，成绩就很不错。　　但是对于天叶报了数学一项，秦雨仍有些惊讶。学科能力竞赛面向的是所有学生，不分文理，即便天叶文科数学好，但和理科生一起，也很难确定是否有竞争力。所以她还是劝天叶把语文也报了，虽然辛苦了些，但得奖的把握或许更大。　　　　***　　几门考试都挤在周六这一天，上午是数学和理化综合卷，下午则是语文阅读和英语。　　考试地点在离C中较近的一所学校，八点就要开考，所以大部分报了名的同学，周五都没有回家。　　祝嘉加和齐禹只报了语文。天叶周六早上先和十班的五个人一起赶往考场。　　　　秋雨仍淅淅沥沥的，最近树上的叶子落得很快。　　六个人打了两辆车，沈树和伍伍一辆，齐添本来不想去当电灯泡，但又嫌三个男的坐后排太挤，自觉去做不发光的灯泡了。其他三人一辆车，蔡毅恒一上车就往前座蹦，拉了安全带就开始呼呼睡。　　20分钟的车程不远不近，天叶和徐慕风坐在车后排，两人都看着窗外，一路无话。　　快到学校的路口，司机拐弯时一个急刹车，天叶直往徐慕风那边倒。　　“没长眼睛啊！”司机朝着私家车主生气地喊了两句，把车停在学校门口。　　　　徐慕风扶了天叶一下，天叶连忙坐正，打开车门下车。刚才的急转弯加上感冒鼻塞，让她感觉脑袋有点晕。　　徐慕风看着站在马路沿上人。今天的嘴唇似乎因为冷而失了颜色。天叶手心的温度还留在徐慕风的手中，微微有些发烫。　　“哎哟喂，八点就考试，不厚道不厚道啊！”蔡毅恒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　　没一会儿，伍伍他们也到了。六个人一起去吃早饭。七点多，周六的早饭店里人不多。大家挤在一起，驱散了早上的冷气。　　　　“我说齐添，你的吃法能不能改改？”蔡毅恒看着齐添，自己夹起一个汤包，慢悠悠咬了一小口吸了汤汁，沾点醋，翘着兰花指用勺子喂进嘴里。　　“我求你别，等下我考试吐了怎么办？”齐添勉强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做出一副要吐的表情。　　　　天叶小口喝着碗里的粥，看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觉得有意思。一不小心笑出了一个鼻涕泡。　　“哈哈哈哈，你看天叶都嫌弃你嫌弃地流鼻涕了！”齐添丝毫不顾女生的感受，在一旁哈哈大笑。　　天叶被齐添这么一喊，顿时血液直冲头顶，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发了烧，连耳朵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伍伍坐在齐添边上，实在看不下去，拿筷子尾轻轻敲了齐添的脑袋一下，以示警告。　　“别闹了。”沈树无奈地看看对面两个幼稚鬼，摇了摇头。　　徐慕风从旁边桌上拿来一盒纸巾递给天叶，天叶不好意思地搓搓鼻子，接着喝粥，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从徐慕风的角度看过去，天叶的脸色又恢复常态，但耳朵的绯红却还没降下去。耳边的碎发轻轻翘着。　　　　“天叶，我们考完数学，10点又要考理化，你要不要先回学校休息？”伍伍有些担心地看着天叶。　　“下午一点就靠英语。十一点半，我等你们一起吃午饭。”天叶给了伍伍一个笑容，让她放心。　　“吃感冒药了吗？”伍伍问天叶。　　“早上不敢吃，怕困。”天叶一吃感冒药就犯困，哪怕是生病，也从来不敢再考试前吃药。　　　　几个人走进学校，各自找考场，徐慕风和天叶碰巧在一个考场。天叶看着大神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和他搭话。　　“带感冒药了吗？”天叶在后头跟着，突然听徐慕风开口问她。　　“啊？”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站在对面的徐慕风，发现对方的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徐慕风低头看看这个脸色苍白，鼻头红红的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迈着长腿走进教室。　　留下天叶一脸迷惑，吸了吸鼻子，也跟着走进去。　　　　***　　徐慕风提早交卷了。天叶抬头见他的位置已经空空。离考试结束还有10分钟，除了极个别的位子空着，满教室里的人都还在苦思冥想。　　天叶已经答完卷子，她又翻了翻卷子，想不出的题目也无心再去思考，索性也交卷出去透风。　　　　刚走下楼，就见徐慕风倚在墙上刷手机。徐慕风抬头看了眼慢慢走下来的人，把手机收进口袋。　　离平地还有一层台阶的时候，徐慕风跨了一步，立定站在天叶面前。　　　　干燥而温热的手背轻贴在天叶的额头上，像是中了魔力般，令天叶全身僵硬如一个木偶。　　“你发烧了。”手背上的温度告诉徐慕风，眼前这个小人正处于非正常的体温状态。　　天叶自己都后知后觉。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吗——哦，好像是有一点。”　　　　徐慕风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盒感冒药递给天叶：“吃完药去学校门口找家店休息，考完打电话给你。”　　天叶接过药，露出浅浅的酒窝：“谢谢你。”好像自入校以来，这句话在与徐慕风的对话中出现频率最高，天叶这样想着。　　鬼使神差地，徐慕风抬手亲亲拍了下眼前人的小脑袋。即使站在台阶上，天叶还是比他矮了一小截。　　“我可不想对手给我放水。”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迈步走上了楼梯。　　　　铃声响起，第一场数学考试已经结束，考场中的学生陆陆续续走下来。　　天叶还站在原地，她有点疑惑：不知是否是感冒造成的错觉，今天的数学大神，有点——迷？　　　　***　　中午一群人随便吃了点就散了。　　理科班的四个都只报了数学和理化两场考试，吃完午饭便回学校了。走之前，齐添还拉着天叶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说：老妹，哥的英雄皮肤就靠你了！　　　　天叶和徐慕风在小饭店里又多坐了一会儿，等下午的考试开始。　　“下午最后一门才是英语。”天叶看了看准考证，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她想，如果不是因为打赌，徐慕风早就可以回家了。这么想着，心里稍稍有些过意不去。　　徐慕风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手又探探天叶的额头。　　果然，烧并没有那么容易退下去。　　“去医院吧。”他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那个赌呢？　　　　天叶眨眨眼睛。徐慕风仿佛看洞穿她的心思一般：“齐添他们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可是天叶摇了摇头，她想和他比，想认真和他比一比。　　“就这么想赢？”徐慕风望着她，如望入一湾浅浅的潭水。　　“与其说是想赢，不如说你激发了我的斗志。”天叶地对徐慕风说。　　看着她一脸认真地样子，徐慕风笑了。　　天叶难得看徐慕风嘴角扬起的弧度那么肆意，笑得眼睛眯起一双细长眼睛。　　“好，那考完以后去医院。”徐慕风看着天叶，嘴角的弧度并不未收起。　　　　***　　祝嘉加齐禹和天叶并不在一个考场。考完试后给天叶发了消息，获知她和徐慕风还有一场英语要决战后，就安心退场了。临走前，祝嘉加还给徐慕风发了个消息，让他记得把小崽崽送上地铁站。　　　　英语结束，已经将近四点半。天叶收拾完书包缓缓往校门口走去，渐渐走进时，看到徐慕风站在校门口还没走。　　“怎么还不回家？”天叶走上前去问。　　“去医院吧。”徐慕风拦了辆车，打开车门，“愣着干什么？”　　“哦。”天叶收了伞，坐进车里。　　　　“你们去哪里呀？”　　“去六院，谢谢师傅。”　　　　“你不回去吗？我自己过去就可以啦。”车里的电台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天叶把伞一点点折好。　　徐慕风手臂支在窗边，撑着脸看向窗外，“不回。”依旧清冽的声音，却并不冷漠。　　下雨的天气，S城总是要堵车。雨刮器节奏均匀地摆动着。天叶抱着书包端正地坐着，感冒再加上高强度的考试，让她有些疲惫。　　话题原本已经结束。昏昏沉沉中，天叶听徐慕风说：“我平时一个人住学校附近，父母都在国外。”　　她转头看看边上的人，动作并没有发生改变，仿佛刚才只是一句幻听。　　　　到了医院的流程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挂号和检查，医生已经下班，看得急诊。验了血，并没有太大问题，医生给天叶配了些药，又说了一些基本事项，两人就出了医院。　　　　等车时，天叶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喂，姨妈。——嗯，已经考完了。”天叶看看边上的人，“和同学一起吃个饭就直接回学校了，这个星期应该不回来了。　　“好的，我知道的。姨妈再见。”挂断电话，脸上还带着笑。　　　　“谢谢大神陪我看病，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你这是在向我发出邀请吗？”　　“是的吧。”　　　　路灯已经亮起。在令人感到涩涩的夜雨中，两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