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喊道陈情心坎里去了。
他登时笑呵呵的打招呼。
月儿有一双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和他爹一样,是纯粹干净的黑色眼瞳。
仿若白水银里养的两丸黑水银。
又明又亮。
年纪还小,笑脸肉嘟嘟的,看得陈情忍不住捏了一把。
柔软Q弹,好可爱。
“月儿,你娘亲呢?”
“娘在院子里,我想快点见到爹爹,就来了。”
月儿回答这话的时候,眼珠子盯着月饼看,小舌头舔了舔粉嫩嘴唇,一刻也挪不开目光。
“走吧,我带你去见蘅儿。”
杨真唯一的喜,便是妻儿。
陈情来时,杨真妻子带着月儿回娘家送月饼了。
如今回来,当然要带他一见。
...
...
院子里,杨真妻子在择菜。
见到杨真来了,立刻笑出来。
她和月儿有六七分相似,圆脸,眉目柔和,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如月牙,一看就知道是很温柔的人。
“蘅儿,今日辛苦你了。”
杨真放下月儿,很自然的接过许蘅手里的菜。
今日他原是要陪妻子一同去岳丈家送月饼的,得知陈情要来,便只能留下。
杨真拉着妻子的手,对陈情道:“留真,这是我娘子,许蘅。”
许蘅的名字,陈情常在信中见,并不陌生。
他拱手施礼,“在下陈情,拜见嫂嫂。”
许石岳和赵文谚在杨真成亲之日来过一次。
那时陈情父亲病重,脱不开身。
所以今日才第一次见。
“快别如此拘礼,大家都是一家人。”
许蘅十分爽朗,看着陈情,大大咧咧问道:“对了,你们兄弟几人,怎么不一同过来?还有一位叫淮安的,我常听相公提起,说他是天纵英才,可惜一直未得见。”
这一句话,问得陈情有些尴尬。
他只能无助地看向杨真。
这三年来,杨真都不曾在信中提过汪佑宁。
陈情就更不敢提。
以至于这段日子,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这个名字。
如今陡然出现,陈情不知要如何回答。
“他有事,要忙许久,若是得空,我带你见他。”
杨真替陈情回答。
许蘅又笑着说了几句,月儿吵着要吃东西,便带着月儿进屋里了。
陈情的时间还剩五分钟。
他道:“杨兄,我得回去了。”
杨真点点头。
陈情来时就说过,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待太久。
杨真沉默了一下,要陈情等一等。
他快走几步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提了一个墨漆描金食盒。
“这份月饼,麻烦你,帮我带给淮安,以你的名义。”
密州回徽州,途径淮南。
杨真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陈情知道杨真对汪佑宁,是有兄弟情谊在的,至于当年,为何要在大殿之上,公然说出汪佑宁言语有亏。
陈情和许、赵两人交流了三年,也没得出结果。
反正他要回去了。
索性问个明白。
“杨真,当日你究竟为何那样对汪佑宁。”
杨真看着陈情,眼眸一沉。
三年时光,杨真面色憔悴,布满风霜,唯独一双黑瞳,明亮澄澈,不减往昔。
他深吸一口气,负手在身后,缓缓道:“那日殿试之前,我曾在宫中迷路,隔着一道墙,听到其中几位考官,要以淮安试卷中的错漏,弹劾淮安的爹。”
汪佑宁的爹是大理寺卿,为人知行守礼,刚正不阿。
陈情心中一骇,他就知道杨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是……
“你在官家面前说,与他们说,有什么两样吗?”
“不一样,太后垂帘听政八年,快要还政于官家,若被群臣拿到殿上说,太后一定不容。”
杨真看着院外的青山绕绿水,“如果是在官家面前说,官家正值用人之际,只是言语错漏,会罚,却不会重罚。被官家罚过之后,太后碍于官家颜面,也不会旧罪重提,所以,那是最好的法子。”
“原来如此!”
陈情听明白了杨真的意思。
只觉得他这个从未涉足官场的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想好两全之策,怪不得会被官家盛赞,亲点状元。
可转念一想,陈情接着问:“那日,你为何不和他说清楚?”
杨真叹了口气,“以淮安的性子,有人借着他的名义,弹劾他爹,他必不会罢休。”
“事情未发生,他又没有官职在身,追究下去,弊大于利。”
“与其让他莽撞行事,不如我来吃这个哑巴亏。”
陈情深感杨真思虑长远,还想再说什么。
却听到“叮”得一声。
剩余时间归零。
白光在他眼前乍现。
没做好准备,陈情一时有些慌乱,随手抓住一样东西,拽了过来。
一看,是杨真做得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