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珍在原地愣了一会,追上来一句谢谢,随后,转身往楼下走去。
把行李放在房门口,冼耀文马上就下楼,来到楼下,刚好看到苏丽珍给两个车夫结了车钱让两人离开,地面上放着两个大行李箱,以及包裹、罐罐筐筐,家当着实不少。
只要多给点钱,车夫会很乐意把行李送到楼上,即使不多给钱,说两句好话,车夫也会帮把手,拿了钱立马就走,一点口头的客套都没有,只能说明苏丽珍不仅没给加钱,还在正常的车费上砍了一刀。
猜测只在心里,表面上冼耀文并没有说什么,上前拎起两个大行李箱就转身往楼上走,苏丽珍的客套话又只能在后背追着。
再次下楼,苏丽珍的客套话就赶在前面了,“房东,你要不要先歇歇?”
“没事,不累,我一个人再搬一趟,下一趟我们两个人一起搬就能搬完。”说着,冼耀文一肩套上一个包裹,怀里又垒起三层筐筐,迈开脚步就往楼上走。
看着他的背影,苏丽珍杵在原地自言自语,“房东这人挺好的,年轻也有力气……”
忽然,苏丽珍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不好描述的旖旎画面,两颊不由发烫。
“哎呀,我怎么能这样。”
苏丽珍晃了晃脑子,把不该幻想的画面甩了出去。
冼耀文又一次下楼,依然没有和苏丽珍多交流,垒了一些轻便的行李到苏丽珍的怀里,自己扛着重的就一起往楼上走。
来到楼上,依然只把行李放在门口,并不主动提把行李搬进屋里,只是指了指楼梯角,说道:“楚太太,我就坐在那里看报纸,你还有什么要帮忙只管喊我。”
“好,好的。”刚才的画面还有一点顽固残余在她的脑子里,惹得她说话有点磕绊,“房东,多谢你啦。”
冼耀文摆手微笑道:“你已经谢了好几次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你忙。”
走回楼梯角,冼耀文接着看报纸。之后,苏丽珍在往屋里搬每一趟行李的时候,总忍不住往他这边多瞄上几眼,为了能多看几次,她还不由自主地控制着每趟搬的数量。
女人和男人一样,在面对吸引自己的异性之时,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这是一种天性,与人品的关系不大。
一个上午,冼耀文只等来一个看房的人,对方租的欲望非常强烈,但并不符合他对房客的要求,只好委婉拒绝。他已经发现一个事实,如今香港的房子是人多粥少,根本不愁租不出去,想要把剩下的两间尽快租出去,只要把招租广告贴到人多的地方即可。
不过,他打算维持现状,皆因他虽能干好服务性质的工作,但内心其实是抗拒的,看房的人来得太频繁,他会感觉到厌烦。
说实在的,他已经开始怀念只需动动嘴,事情自然有手下负责干的日子,事无巨细都需要亲力亲为,他真有点不习惯,很可惜,现在正处于起步阶段,忙得像条狗才是这个阶段的真实写照。
唉,慢慢熬吧。
为了不让随时会过来的刘长富看到不雅的吃饭画面,中午的午饭摆在天台吃,趁着吃饭的当口,冼耀文把招待看房人的技巧给冼耀武说了一遍,下午,他带着储蓄飞三人重复昨天的流程。
临近傍晚,冼耀文正带着人在楼下列队准备开始五公里越野,刘长富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让储蓄飞带队出发,冼耀文朝刘长富两人迎了过去,“刘保长,你好你好。”
“冼先生正要出门?”
冼耀文从兜里掏出烟,递给刘长富一根,顺手又给点上火,“只是出门跑步,锻炼一下身体。刘保长,这位姑娘?”
刘长富仰起刚才低头凑火苗的脑门,吐出烟圈,指了指边上的姑娘,“这位是王霞敏,王姑娘,我给冼先生找的妈姐。”
“原来是王姑娘。”冼耀文对王霞敏行了个注目礼,随后又对刘长富说道:“刘保长,我们上去坐下慢慢说。”
冼耀文引着两人直上天台,给刘长富泡了杯茶后,就开始面试王霞敏。
“王姑娘是哪里人?”
“杭州杭县人。”
初见时,冼耀文觉得王霞敏的长相一般,并不符合他的审美,倒是以当下的审美标准而言,勉强能够上美人坯子,再一听声音,有点粗犷,没有吴侬软语的味,属于吵架时,随随便便能飙高音刺激耳膜的那种。
“一个人来的香港?”
“还有外婆、父母、弟弟妹妹。”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嗯。”王霞敏细语道。
“之前在哪里做事?”
“一家北方饭店。”
“饭店开在哪里?”
“尖沙咀。”
“哦,今年贵庚?”
“十九岁。”
“十九岁……”冼耀文咀嚼了一会,说道:“知道妈姐什么意思吗?”
“就是女佣。”
冼耀文蹙了蹙眉,解释道:“刘保长可能没跟你解释清楚,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妈姐是什么意思,妈姐也可以叫自梳女,自梳就是把头发盘起,以示终身不嫁的意思。
你若是来我府上做妈姐,只要我对你满意,你就是我的近身,贴己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会给你一份不错的薪水,还会负责你的吃穿用度、婚丧嫁娶。
吃是跟着我吃,我吃什么你吃什么,穿衣、一应用度都是按照别人家小姐的标准来。”
说到这,冼耀文顿了顿,“说到嫁,我只能帮你买门口或买清守。买门口就是帮你找一个男人举行婚礼,你们不洞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需要出钱给你丈夫买妾,夫家有婚丧之事,你也要以妻子的名义出面操持。
买清守就是帮你找一个亡故的男人举行冥婚,你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这样将来等你老了,做不动了,你也可以老死夫家。
又或者,哪怕是名义上的,你也是终身不嫁,我和我的后代会负责给你养老送终。
你好好想,一定要想清楚,一旦我们签下契约,不是你想不干就能不干的,近身之人知道太多的秘密,就算我肯放你走,你也要待到你所知道的秘密对我失去意义为止。”
听冼耀文把话说完,王霞敏的脸色立刻大变,无论是刘长富说的,还是她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妈姐涵义,都与冼耀文说的存在很大的偏差,她还从未有过男人,但不代表她没有思过春,她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将来没有男人行不行。
她只考虑男人,却不考虑冼耀文所给的薪水值不值得她做出这么大的付出。
这就不得不说刘长富做事居然还挺实在,他把话摆在明面上说,直接告知王霞敏薪水是150元,他每个月收对方10元的保人费。其实冼耀文给的薪水是香港市面上行价的一倍左右,刘长富就算一个月扣下六七十,剩下的薪水依然还算可观。
冼耀文也不催促王霞敏,就让她在那里慢慢考虑,他和刘长富搭腔,问起了护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