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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面

“你看,她就是那个林若昀。”  “哦,原来她就是那个共荣新娘,那个嫁了日本人的女汉奸呀。”  “嘘,小声点,她们听得见。”  “怕什么,我说错了么?女汉奸,女汉奸,女汉奸,我还要把这话讲八百遍……”  身边传来了不少同学的议论,若昀的婚事毕竟上过报纸,在学校里也算是出了名。    若昀站在一旁,这话在她答应婚事的时候就听过,虽然尴尬,却也懒得辩驳。  倒是李桃像个炸了毛的猴子,跳出来辩驳:“你们,你们怎么这样讲自己的同学?你们知道阿昀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答应这门婚事的么?知道她是为什么才会嫁给日本人的么?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别在这里乱讲……”  “我就这样讲了,怎么啦?她嫁给了日本人,成了日本人的媳妇不就跟日本人是一伙儿的了嘛,还说不是汉奸?”  “你……”    眼看着李桃怒目圆睁,已经撸起了袖子,就差跟那个素不相识的同学打起来了,若昀一把拉住了她。  “别跟她吵了,不过就是说两句。这种话,我之前也听过的,没什么的。”  “阿昀,可是……”  “桃子,我们走吧。我们去维提好不好?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可是,可是他们也太……”  “好了,我们走吧……”若昀说着,拉着李桃去了维提西餐厅。    “你这些日子到底过得好不好?你自己如今都瘦成这副样子了。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不给你饭吃,还有他们打没打你?有逼迫你做什么事吗?”  两人在西餐厅找了个地方坐下,点的咖啡和点心还没来,李桃就跟话匣子一样问了出来。  “我嫁他确是被迫,可他待我倒是真心实意。”  “什么一会儿逼迫,一会儿又真心的?你都把我弄糊涂了。”李桃是个急性子,直肠子。若昀的话已经让她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了。  “桃子,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做人要是能永远像你一样就好了!”若昀没有回答李桃,倒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桃就更加不明白了,不过她知道若昀这是在夸自己呢。  “我,我有什么好的呀?人人都说我性子直,少根筋,不会做人。我爹常在私下教育我说做人做事都要多留个心眼,要多想想,可我怎么也学不会。”李桃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爹老夸我姐,说她精明,会来事儿,我就不行。也许,我一辈子都得当别人嘴里的\'老实人\'了吧。”  若昀的脑海中忽然划过李桂那张和李桃相差无几的精致面孔,她在自己的婚礼招待会上见过她的。那时,李桂正和几个日本军官谈笑,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引得那帮军官大笑,若昀的目光就是被这笑声吸引过去的。一开始,若昀还以为是李桃来了,可仔细一看才知道,她不是李桃,她是李桂。李桂那举手投足间的风韵,倒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看看自己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桃子,若昀倒是很奇怪,这李明豫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儿。  李桃自顾自笑了笑了一会儿,没多久,服务生端来了餐点,李桃见美食来了,就又开始不顾形象大吃特吃起来。若昀不饿,就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报纸,看了起来。  最近国内外战事吃紧,报纸也多是报道国内外战局的情况:什么英国被德国的飞机轰炸,英国死伤惨重;日本和德国、意大利签了什么条约。报纸还花了很大的版面讲了“大东亚共荣圈”,上面说日本是在帮助中国,帮助中国从欧美列强的统治中获得解放,建立起东亚新秩序,上面还列了好几个嫁娶了日本人的案例,说他们现在的生活多么多么幸福,前途多么多么光明等等。若昀居然在报道里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屑的“哧”了一声,匆匆翻了过去。  李桃一边嚼着点心,一边问道:“阿昀,你怎么不吃呀?”  “哦,我不饿。你吃吧。”若昀对李桃笑笑,又拿起一块曲奇,塞到李桃嘴里。  “唔,阿昀,你真好。要是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能天天见面就好了。”李桃含着饼干,还不忘口齿不清的跟若昀讲话。“阿昀,以后我能不能常去你的新家看你,或者,或者把你喊出来也可以的呀!”  若昀沉默了:她何尝不想能跟李桃多见见,找个能说话的人多聊聊。  虽然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李桃和自己之间友谊却从未曾改变。李桃是多么的有活力,多么青春和阳光啊。在李桃的身上,若昀能看见她自己曾经拥有的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现在的她,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  李桃要来见她,若昀自然欢迎,可石原家的公馆,若昀下意识地觉得那里并不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她是别无选择,可不想让自己的好友再陷进来了。  “唔,可不可以嘛?”李桃摇着若昀的手,像小丫头似的撒娇。  一听石原家,若昀即刻想起了公馆门口那两个面无表情的日本宪兵,她生怕石原公馆的警备程度会吓到面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妹妹,于是就说:“石原家,你还是别来了吧。我看你要见我的话,还是把我喊出来的好。”  李桃听完,乖巧的点点头:“嗯嗯,我知道呢。”接着又开始埋头吃点心了。若昀呷了一口咖啡:能有李桃这样的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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