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的第一天,孙中山发表了《中国国民党宣言》,之后又讲了一堆三民主义的东西。很显然,虽然消息飘到了郑老师的历史课堂上,但此时在中学混日子的于文宙并不关心。用他的话说:“什么党不党的,我还是更关心自己的裤DANG。”每每此时,周围同学就会看着曹岚发出阵阵羡慕的哄笑声,实际上于文宙什么也没干过。 四年的中学生涯进入了最后一年,返校前,父母笑着对于文宙说:“你和曹岚就算已经定亲了啊,你可要好好照顾好你未来的太太。”听到父母这么说,于文宙羞红了脸,小声回复道:“哦,知道了。” 按道理说,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天天在一起(甚至是坐在一起),是很幸福的事,但和曹岚太熟了之后,那种恋爱的感觉也就越来越淡了,倒是每天无聊的学习让于文宙多数时间进入了冥想状态。刘云鹤开导道:“于兄,我们能在这里读书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国家现在那么乱,有些地方的人能过上安稳日子都是奢望,你还发什么牢骚呢?” 话虽这么说,于文宙每天还是被极度的空虚包围着,他不由盘算未来的路——似乎也没啥可盘算的,无非就是:混一年毕业,回家办婚礼,跟着父母做生意,小日子一直过下去。也不知是自己犯贱还是什么,总之这种明朗的未来生活反而让于文宙感到不安。 1923年的中国,能在中学读书那是很好的条件了,多少人渴望读书,甚至读小学都会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放弃。只是于文宙觉得这四年书读了没什么用,因为学校不会教自己怎么做生意,在这一点上,自己的父母就是最好的老师。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每天的生活有什么意义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可悲的事情,于文宙在这方面体会很深。他不由得转过头,看着身旁美丽的“太太”曹岚,心里暗暗想到: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现在的日子怎么活呀。 如果人人都像于文宙这样“灰暗”地生活着,那么世界就乱套了。至少班里有一个人不是这样——那就是郑老师。于文宙怀疑郑老师每次上课前都吃了什么药,因为他能从课的第一分钟激昂顿挫地讲到最后一分钟,即使下面根本没多少学生在听。与其说郑老师是在上课,不如说是在发牢骚,不过这个牢骚不是个人的,而是对国家的。于文宙注意到,每当这个时候,卢俊逸就听得格外认真,如同被吸了魂似的。尽管有了上次的斗殴事件,于文宙内心倒是暗暗“佩服”:这小子还有点志向。 相比之下,于文宙除了知道中国有个国民党之外,对国情一窍不通。在郑老师的课上,他通常会打起精神听个五分钟,然后睡到下课。这一点曹岚是很佩服自己的同桌的,因为能在郑老师的大嗓门演讲下睡着也很不容易。可不,郑老师的课又开始了,于文宙与往常一样,准备听个五分钟然后睡大觉。 “同学们啊,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或许每个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我希望你们学习了知识以后,能有远大的志向,救国啊!救国!国家的复兴需要我们读书人,如果你们读了四年中学和没读一样,那既是我的失职,也是你们的失职。”郑老师扫了扫班级,只见同学们要么是睡得东倒西歪,要么是茶馆一样的聊天,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听(居然还包括准备听五分钟的于文宙),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哎,指望你们这群人,国家是没指望了。” 这个时候就是卢俊逸的“装比”时间了,他站起来问道:“郑老师,如果您希望我们救国的话,能否给我们同学们指指道路?” 说完,班里发出一阵嘲讽的哄笑声。 “依本老头看,”郑老师捋了捋胡子:“有两条最直接的路。一:当官;二:当兵。所谓当官,就是把国家治理好;所谓当兵,那更简单,一个国家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就会像清朝一样被人欺负。可惜你们这群人,当官不指望,当兵?哼,更没希望了。瞧瞧你们懒懒散散的样子,你们今后出一个军人,本老头可以把这长胡子都给剪了。” 笑声更响了,更闹了。 “其实经商也能救国。”为了显示不像是能当官当兵的自己不是废物,于文宙转过头认真地告诉曹岚。 “那你得做的和胡雪岩那样大。”曹岚看着这个毛头小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咯咯咯地笑了。 “本老头是想当兵的,可惜已经一把年纪啦。当年看到清朝政府无能的被各种国家侵略,这种心痛的感觉是你们这些小孩不能理解的。为什么我们中国人的主权要被洋人践踏?为什么不能复兴中华,重现往日的辉煌呢?因为军队弱啊。洋人的枪炮一日不除,国家永无宁日。哎……”郑老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此时的教室安静了一些。 “那我们学校应该开军事课。”刘云鹤举起手,装出一副很天真的口气说道。 “军事课……谁来教呢?不谈了,不谈了。”郑老师合上了书,微微抬起头,闭起了眼睛。 看着喧闹的同学们,看着久立不动的老师,看着身旁的姑娘,于文宙也开始了思考,只不过他的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1923年的于文宙压根没有当兵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