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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西会战

摩擦结束后,两个团的兵力不可能一直驻在前线,因此于文宙在边防线建立了一个前线指挥所,能容纳一个营的兵力。独立88师的9个营轮流前往驻扎,这样一来,能持续给中GONG压力。  1942年5月,范汉杰担任34集团军副总司令,负责在三原指挥对陕甘宁边区的围困,他也就成为了于文宙的顶头上司。范汉杰冒着被共军突袭的危险(概率大约在1%)跑到了于文宙的这个前线基地视察,他仔细询问了这个基地的防备工作,特别叮嘱于文宙,如果共军大举入侵,这个营必须坚持到三原的主力部队前来支援。于文宙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6月,胡宗南把34集团军扩编为了三个集团军,于文宙的“邻居”七十六军被划到了陶峙岳的第37集团军,他自己的独立88师仍然为第34集团军的编制。这段时间基本没有什么摩擦,于文宙也想方设法的托人找父母、儿子和亲家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1943年元旦期间,时任国防研究院任研究委员的黄埔五期老同学郭汝瑰传来了好消息,他在重庆的朋友找到了于文宙一家。于师长连忙把部队托付给叶育民,自己和曹岚赶到了重庆。  老于、于太太、小小于、老曹和曹太太五口人正住在重庆郊区的一个破烂小别墅里,看样子过得还可以。见到亲人,于文宙非常激动地哭了,反而被老于“教训”了一顿:“哭什么?你爹我是什么人,早就想好了出路,你担心什么?当你的师长去,把日本鬼子给打回去。”  亲人平安对于文宙是最大的鼓励和安慰,他自然要去谢谢郭汝瑰。此时的郭汝瑰正在为陈诚等高级将领出谋划策,白天很忙,于文宙是晚上去见老同学的。  “哎呀,老同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当年去黄埔也是你帮的忙,现在找我的亲人也是你帮的忙。我和我太太都很感谢你啊!”  曹岚也很感激地鞠了一躬。  郭汝瑰还是老样子,笑嘻嘻地说:“啊,这就是你太太,见过,见过,当年你们俩一起去的黄埔,连旅馆房间都是我帮你们订的呢!”  “是呀是呀。”于文宙很亲热地握了握郭汝瑰的手:“你现在在重庆忙些什么呢?”  “我还能干吗,还不是打日本人?最近他们在宜昌附近和上下五龙一带集结了大量兵力,可能要发动一次新的进攻。陈诚估计守不住,他主动替老蒋背锅,然后叫我们几个来出出意见。现在不知道他们想打常德还是宜昌南岸,我个人偏向于后者。我跟他们说,只要把二线兵团七十九军的王甲本等部控制在石门一带,假如敌人进攻常德,二线兵团可打他的侧背,敌人搞钳形攻势也可打他的侧背,这就两全其美了。””   于文宙整天在陕甘宁想着对付共产DANG,对抗日局势了解的不是很透彻,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给郭汝瑰简单介绍了陕甘宁边区的情况。  “蛮好,蛮好,跟着胡长官还是有前途的。”郭汝瑰勉励起这位五期同学。  此时,于文宙想起了老于对他说的话“当你的师长去,把日本鬼子给打回去”,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此时他萌生了一个想法。  “你们战区缺部队吗?我的独立88师可以开过来协助作战。”  “这怎么可以?你不是34集团军下面的吗?你开过来不仅要陈诚同意,还要胡宗南同意啊?胡司令会放你过来吗?”  于文宙也没这把握,不过他有点嘴硬:“我和胡长官混的很熟了,我告诉他我就来打这一次战役,打完就回去,他总不能不让我去打日本鬼子,整天对付共产DANG吧?”  郭汝瑰想了一会儿,说:“也好,也好,如果你那里说通了,我可以替你跟陈诚讲讲看。”  回到陕北后,于文宙向胡宗南报告了希望去和日本人打一仗的愿望,胡宗南大吃一惊,一脸狐疑地问:“于师长,如果我们对你有什么不够好的地方,你直接跟我反映就行了,我肯定帮你解决。”  胡宗南领会错了意思,于文宙说:“胡司令,此次可能在鄂西打响的战役关系重大,我们独立88师上下都希望过去帮下忙,我保证打完这仗,我们就回来归建。”  胡宗南闷声不响,半天才说:“你若去意已决,那就去吧,你的防区我找廖昂填一下。但是你千万不要把部队拼光了,你拼光的话,陕北这里怎么办?”  见胡宗南放他还算比较爽气,于文宙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胡宗南提出的唯一要求是5门日式野炮不能带去:“你们部队开过去虽然不远,但也不近,打起来也会有损失,你这5门炮就留下吧,等你回来再还给你。”  于文宙妥协了。  除了向胡宗南妥协,他还向勇敢的妻子妥协了。于文宙一开始坚决反对妻子随军前往前线,但曹岚的脾气很倔强:“如果有危险,我就和你一起承担。如果没危险,我和你在一起也相安无事。”  他知道太太的脾气,也知道太太是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部队开动前,于文宙和政治部主任刘红羽给部队做了战斗动员,原本以为这次去是打日本人,大家应该群情激愤,但似乎反响一般。就连他的嫡系叶育民、欧行和黄熙等都小心地告诉他:“日本人不是共产DANG,我们一定要当心,千万别被陈诚当炮灰用了。我们是胡宗南的部队,他用起来不会心疼的。”  这些道理于文宙会不懂吗?但他总觉得郁闷,为什么打日本人还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呢?如果大家都不团结,怎么打的赢仗?  临走前,胡宗南又来了指示,说要把作战部主任欧行调到他的第34集团司令部总部去工作。于文宙当然知道,这是胡宗南发泄不满,“报复”于文宙的一个措施。从师调到总司令部自然是高升了,于文宙不能挽留,欧行也不会客气,所以他没有阻拦。  欧行和于文宙也是老搭档了,他留着眼泪说:“师座,祝你这次作战顺利,以后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于文宙觉得欧行的泪水不是装出来的,他也很不舍。  这样一来,作战部主任的位子空了出来,于文宙把段清调到了这个职位,把吴恩炳移到了作战管理部当主任。他对段清的印象一直不错,觉得他是一个机灵且听话的小伙。    等于文宙整理好部队,开赴前线参加鄂西会战时,已经是5月份了。于文宙归79军军长王甲本指挥,他长得有点像冯玉祥,这给于文宙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当年中原大战,于文宙号称和西北军作战过)。王甲本介绍了战局:“日本人佯攻常德,实则对公安的87军发动钳形攻势。陈诚手下的参谋郭矮子早就看破了他们的部署,所以我们有所准备了。目前只等命令,我们79军和你的独立88师就一起开动。”  郭矮子就是郭汝瑰,听到王甲本这样蔑称自己的好朋友,于文宙心里不太高兴。  5月18日,王甲本接到驰援常德,抵抗日本佯攻的命令,当时79军的暂6师已经在常德了,于文宙的独立88师决定先进至宁乡,再做打算。此时的日军正猛攻第10集团军,态势很好,于文宙确信日军主力不在常德,遂率部与79军主力一起开进了常德。虽然是佯攻,但日军的火力仍然极为凶猛,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大炮和战车,这是于文宙此生从未遇过的。  5月26日,日军向于文宙阵地及王甲本军阵地发动了进攻。首先是天上的飞机实施轰炸,日军的空军火力不是当年国军欺负共军时的那种,而是“窒息式”的摧毁力度。独立88师全师被炸的抬不起头来,接下来,日军在大炮的疯狂轰击下发动了冲锋,于文宙的部署是:188团和190团部署在第一线,189团作为预备队使用。由于5门日式野炮没带来,于文宙手上仅有两门破山炮,很快被敌军炮火压制住,进攻的日军兵力虽少,但人海终究抵挡不住火海,两个团的一线阵地很快失手,团长黄熙向于文宙告急,说不能守了,必须撤退,他转而征求叶育民参谋长和段清主任的意见。  叶育民忧心忡忡地说:“和日本人打阵地战就是找死,我们不能这样换下去了,有79军在,如果常德失守,也不可能怪到我们头上。”  段清也同意叶参谋长的判断:“如果我们部队装备好一点,还勉强能与之一战。现在看来,火力差距实在太大,打下去是不明智的,只能往后撤。”  于文宙急了:“我千里迢迢带部队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后撤?不和日本人干一干,我们费这么多功夫过来干嘛?”  副参谋长王赞接过了话:“我们可以试试用189团做反冲锋。如果能打退他们最好,如果不能打退,那我们就撤。”  见有人支持自己,于文宙很高兴。王赞是当年14师转过来的,据说其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因此于文宙盯他盯得很紧,暂时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好的行为。王赞贵为师副参谋长,平时话并不多,如果你问他,他会说,如果不问,他就像哑巴一样——这次倒主动开了口。  于文宙叫来了副师长兼189团团长谷仲民:“现在看你的了,你拿两个营去反冲锋,和日本人拼了。”  谷仲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点头领命去了。  189团的反冲锋开始了,不过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谷仲民怕自己的老本丢光了),几十分钟过后,谷仲民来电,说和敌军打成了胶着状态,敌人的主力似乎转到79军去了。于文宙大喜,命令全线反扑,打到下午四点钟,面前的敌军暂时停止了攻势。叶育民清点了今天的伤亡,全师伤亡高达900余人,他紧锁眉头:“伤亡太大了,当年湘江战役拼的那么凶,打了那么多天,才损失1000多人,今天一天就快超过这个数了,明天绝对不能这么打了。”  “那你说明天怎么打?”于文宙有点不快。  “打日本人,是要靠战略打,不是靠战术打。比战术,无论如何是打不过日本人的,只有从战略上取胜。从战略角度来看,我们独立88师只是颗小棋子,没必要和他们硬拼。今天我们够意思了,没有我们,79军恐怕也顶不住日本人。”  大伙商量下来,准备把二线阵地放出来,退守三线阵地,等日本人冒进后再发动反击。这是一个冒险的战术,因为守地相对来说容易,要把失地夺回来是最难的。直接把二线阵地放掉,等于将三线阵地拱手拿出来直面日军,一旦三线阵地也顶不住,就会全线动摇了。  “我们的战术不能告诉王甲本,不然他不会同意的。命令今晚工兵营全力埋地雷,全师注意警戒,防止被夜袭。”  工兵营忙了一个晚上,在二线阵地给日军制造了一些干扰。  第二天,日军再次发动进攻,仍然是飞机大炮开路,步兵冲锋的老办法。于文宙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冲锋在前的第一批日本兵,大概在一百多人,等他们越过雷区,走到三线阵地和二线阵地交界处时,独立88师一拥而出,发动了反击。日军先头部队不敌,往后逃窜,但是敌人的炮火进行了延伸射击,反击的部队受到了一定的损失,见日军已撤,于文宙下令停止追击。  过了好几个小时,日军没有进攻独立88师,而是全力攻击79军阵地。王甲本听到独立88师阵地前没有枪炮声,赶紧询问于文宙是什么情况,于文宙如实回答了他,王甲本下令独立88师抽出部队迂回日军,协助自己作战。叶育民得知消息后非常不满,他说:“王甲本说得轻巧,迂回有那么容易吗?万一日本人转过头来打我们,我们撤的回来吗?”  于文宙劝解道:“我们是友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在两门山炮的掩护下,黄熙率领188团开始迂回79军正面的日军。日军很快发现了188团的部队,集中轻重机枪扫射,188团被火力压制住,完全冲不过去。黄熙请示于文宙怎么办,于文宙说:“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撤,没事。”有了于师长的指示,黄熙马上率部撤了下来。  王甲本对独立88师在27号这天的表现相当不满。  28日,日军不知疲倦地再次冲击独立88师的阵地,于文宙率部苦苦支撑。中午,一支日军小部队突然往独立88师左翼迂回,于文宙迅速排出预备队189团反击,战况陷入胶着,他守在电话机旁,急切地询问谷仲民最新的战局。突然,日军朝独立88师阵地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炮击,用于文宙的话来说“没有一片土地是没被掀起来的”。士兵们惊慌失措,纷纷往后逃,挡也挡不住。炮击持续了二十分钟后停止了,战场陷入死寂,黄熙团长喘着气来报告:“日本人刚才的炮击好像是掩护撤退,目前他们已经全部撤出三线阵地,我已经派搜索队前去跟踪。”  独立88师在这三天的作战中,伤亡了1500多人,野战医院从来没有收治过那么多伤员,张院长忙的团团转,于文宙看到他的女儿衣服上沾满了鲜血,脑子一热,走了过去。  “你是张院长的女儿吧?”  她正好在喝水休息,看到于文宙来了,差点呛住。  “是的,师座,您怎么来了?”  小姑娘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于文宙回答:“你们辛苦了,这次作战打的很狠,我特地来看望你们。”  她微笑着说:“谢谢师座,我现在要救治下一个士兵了。”  野战医院里充斥着伤员的叫声、哭声,于文宙很难想象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是如何坚持下去的,走出医院前,一个躺在地上的伤兵拉住了他的腿:“长官,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于文宙很难受,他跪了下去:“兄弟,我们一定会救你的,你是打鬼子受伤的,我们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呢?”  但是……那么多伤员,真的救不过来呀。    5月31日,见日军全线撤退,陈诚下令追击。王甲本的79军和于文宙的独立88师率军出击,在磨市附近包围了日军104联队第2大队的一部,正当于文宙准备吃掉这支小分队时,王甲本突然下令由79军第98师以及友军55师担任主攻,于文宙的独立88师作为预备队使用。他大为光火,向叶育民抱怨:“他妈的,前面在常德打阻击要靠我们,现在吃肉了把我们甩在一边,这分明就是在报复我们嘛!那天部队迂回冲不过去,能怪我们吗?我们没重炮,兵力就那么一点,他指望我们打成什么样?”  叶育民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样子说道:“我走之前就跟你说了,我们部队就是被他们当炮灰用的,现在邀功的时候到了,会轮得到我们?”  6月5日,见自己的后卫部队被国军包围,日军派出13师团展开反击,磨市外围的79军难以支撑,向独立88师求救,正在气头上的于文宙把帽子一摔:“他妈的,现在想起我们了?老子偏不来支援你们。”  仅仅一天的战斗,第2大队的残部就被接应走了,第79军无力追击。休息了几天的于文宙耍起了小聪明,他让黄熙带188团残部和特务营小心翼翼地跟踪追击,最后打死了6个日本兵,还活捉了一个伤员——他想开枪自尽的时候正好没子弹了,就在这个顽抗分子准备拿头往石头上撞的时候,被士兵们一把摁住了。  于文宙很想问问这个日本兵为什么不“武士道地剖腹”,可惜部队里没人会日语。  国军胜利了,但于文宙很不开心,他没想到自己主动求战,却闹的这么不爽。于文宙料定王甲本会向上告他的“状”,于是他抢先一步给郭汝瑰发报,把自己好好地吹嘘了一番,然后通知他自己要回陕甘宁归建了。郭汝瑰告诉于文宙,陈诚对独立88师的表现没什么意见,并感谢于文宙跨战区前来支援鄂西会战。  或许独立88师此战的种种,就是国军抗战的一个缩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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