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青铜巨人的手中,上面是可怖的钟乳石像,边上是一口千年之前的棺木,面前是两尊笑着的煞神,背后则是一具会呼吸的怪物,就连脚下都是无数虎视眈眈的人俑。 绝境大抵就是如此。 可现在的我其实没有太多的恐惧,比起恐惧我不得不承认,在我的内心深处反而涌起的情绪是兴奋,可能我天生对这种冒险的人生充满着期待,如果被逼到了绝境,恐惧反而会变成动力。 所以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迅速收起背包,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匕首弓起腰身,一边死死盯着那两只小鬼,一边拿匕首朝着背后狠狠地扎了上去。 这是跟杜潜书学的,他从小到大做事其实非常狠厉,当你面对一个未知的东西,而这样东西明显能够威胁到你的生命,那么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率先动手,不管那是什么便无法再威胁到你。 但我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实力的差距,这是我第一次到古墓里,没有经验没有能力,我背后这玩意儿铁定是那棺材里的主,我记得顾容川说这里并非是真的主墓室,所以那里面也一定不是真正的魏襄王,这古墓里会喘气的东西,不是鬼那就是妖怪。 我的刀扎的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然而却什么都没扎到,反而被一只冰冷的手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跟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顿时我原本所有的动力和涌出的热血瞬间就被浇灭的干干净净。 “咳咳咳……大哥……大兄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是背对着它的,看不清那东西的样子,两只手死命地抓着脖子上的那只僵硬而又冰冷的手,想要把它的手掰开,可惜都是徒劳的。 这东西的指甲非常长,仅仅是掐着,它尖锐的指甲就已经划破了我的皮肤,我能感受到脖颈边有血流了出来。 身后不断穿来低低的喘息声,那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杀了我,反而只是把我拎在半空,没有别的动作,似乎是对我这种十分尴尬的在空中踏自行车挣扎的姿势很有兴趣。 余光瞥到躺着的杜潜书,我心中着急,可挣扎的越厉害,脖子上的伤口就越深。 这个样子下去如果不做些什么,早晚都是死,与其这么死,倒不如拼一下,我可不像杜潜书那家伙把事情计算的明明白白,什么退路结果,我根本什么都没想。 双腿一蹬,重重地踩在了那棺淳的边沿,双手死死地掐住脖子上的鬼手,借助反力想要向后反踹过去,可才踩到那棺淳,发出“砰”的一声重击声,身后的怪物像是知道我的意图几乎是同时将我往前摁去,竟然硬生生把我摁到那口棺材中。 棺材非常大,里面一半都是一种黑色的液体,刚刚爬上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恶臭,我半个身子猝不及防连吸气都没有直接就被压了进去。 一瞬间鼻子嘴巴耳朵里浸满了这种液体,而且脖子上一阵剧痛,显然是那怪物的指甲因为剧烈的动作扎在了我的脖子上,伤口不深不足以致命,可在这种时候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我不知道这棺材里的液体都是什么东西,但只要想想那怪物在这里面躺了千年,什么□□体油积攒了这么久,光是想想要淹死在这里面,就很刺激了。 疼痛、窒息、绝望交织在我的脑海中,我的火折子一直被我死死的拽着,没有丢掉,而且被摁进棺材里的时候下意识的抬手,也没有掉进那恶心的液体中,就在我半个身子淹没在棺材中几乎窒息的时候,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火折子朝着脖子上的手臂狠狠的烫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哭出声。 因为这滚烫的火焰竟然狠狠地烫在了我自己的手臂上! 同时因为剧痛,我猛的清醒了过来,再看眼前,我愣住了。 阴阳童子好好的站在漆黑的棺木两边,对着棺材俯首作揖,杜潜书躺在地上,他的腹部有一个血口,身下几乎被血水浸满,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上面全都是血。 我的右手大臂靠近肩膀的地方被烫出了一个血口,伤口触目惊心,剧烈的疼痛让我扑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而那口棺淳自始至终都安静地躺在巨人的手心,没有打开,没有奇怪的喘息,没有黑色的液体。 跪在地上,我几乎头痛欲裂,看着杜潜书的胸口起伏知道他还活着,可他腹部那么大的口子,难道是我划的?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难道又是致幻……”我喃喃道,火折子没有灭掉,我忍着剧痛看着那两个童子的脸上就发现它们,都带着面具。 男童是黑色的面具,女童是白色的面具,像是黑白双煞一样,阴气森森的。 我的包里有些简单的药,但是都浸了水,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先给杜潜书简单的处理伤口,我单手拽着他想要远离那两尊阴阳童子,只觉得他们面目可憎非常的阴森。 只能单手,好不容易拖动了几米我觉得杜潜书都要被我拽的咽气了才停下,再次检查了伤口,发现我的刀虽然伤了他,但好歹都是皮外伤并没有多深,反倒是我左手臂的烫伤,没有流多少血,但是明显能看到伤口极深几乎入骨,伤口边上的肉都被烫焦了,必须割掉这些腐肉避免感染才能处理伤口。 这多功能匕首一直被我当普通匕首用,我把它调到了最小的小刀上,只有拇指那么大,刀身非常轻薄。 用火折子烫了一会儿,其实我左手也非常痛,只不过现在比起右手的这个伤口确实好了许多。 我拿刀在伤口上比划了半天都下不去手,脱臼也就算了,这特么自己的肉自己割下来还没有麻药这种东西……真是刺激。 突然意识到麻醉药的可贵。 我随手从已经破碎不堪的衣服边撕下一块儿衣角,揉成团咬在嘴里,盯着伤口盯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用滚烫的刀子将腐肉一刀一刀剜去,这种痛苦我这辈子绝不会忘记。 乃至于以后的漫长人生中,无论身体上才经历多大的痛楚,我都忍的。 即使咬着布条,嘴中仍然被鲜血浸满,舌间咬出了破口,疼痛让我从未有过的清醒。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我自己的伤口,整个人几乎虚脱,疲惫的躺在冰冷的青铜手掌上,望着溶洞峡谷的顶端仿佛看着自己的钟乳石,眼皮有些沉重,总觉得就这样睡下去吧。 什么狗屁的古墓,就一个幻觉能让我几乎自己把自己害死,第一次有顾容川所以我全身而退,第二次以这样大的伤口为代价,现在的我恐怕下这个青铜巨人都难,可这里明显不是这个古墓的结束,甚至只能说才刚刚开始。 我听不见底下的人俑的动静也没有精力去看,身体的痛苦精神的折磨让我疲惫到了极点。 “咯哒——”突然,一个我非常不想听到动静非常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躺在地上,费力地侧头,只这一个动作几乎用尽了全力,声音的发源地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棺材的地方。 火折子的光已经逐渐晦暗,我看着那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就像是在提醒我,当火折子灭了,周围陷入黑暗的时候,我这一路走来的好运,也应该都到了尽头。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我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溶洞中顶巅有破口,藏风风不通,虽然有地下水,可到现在为止我也只看到那么一个水池,即使算上流沙瀑布,对于这么大的一个古墓也是远远不够的。 整座地下古墓,水难流,风不通,阴邪之事不断,墓室中起尸比比皆是,诡异的石人,祭祀用的金棺,千年的龙蜥,庞大的罗盘机关陷阱,这其中有多少件是因为刘去当年炸墓因此风水被破导致的? 可当我躺在高处,看着朝下拥抱着的钟乳石像,已经想要往天上送的青铜巨人,比起是希望这棺主升天,我反倒觉得这也是一种祭祀的仪式,棺材里的人是祭品,阴阳童子则和那龙蜥的作用是一样的,比起守护,倒更像是看守。 防止祭品逃脱。 如此庞大的墓室,如此复杂的机关,将万象天地包揽其中,古代帝王自誉为天子,那就是天的儿子,可他们怎么会在自己的墓里面做一个机关把自己的老子都给关进去?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断后的,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疯子才会这么做。 突然,火折子完全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那之前,我看到黑色的棺材被推开露出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