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未愈就四处活蹦乱跳的溜达的云川此时也不管自己左腿左臂还缠着半寸厚的裹伤纱布,右肋甚至还打着夹板,拐杖更是不拄,闲闲的往长定军营中的演武场边一坐,幸灾乐祸的看着被长定军十几个年轻的副统领缠住的展昭,落井下石的来了一句:“哎,我说,你们今儿谁能接住展大人百招呢,你们谁麾下的兄弟今儿晚上就加烤全羊十只!你们要是谁能赢得展大人一招半式,我那把雁翅金翎刀就归他了!” 她此言一出,演武场上十多个副统领登时哄然叫好。长定军操练有素,诸将士仿佛生怕展昭跑了一般,眨眼之间金刀营的人就结成九锁连环阵,把演武场围了个严实。飞焰神机两营的人则在外面按照军阵操练严守八门方位,以防展昭当真飞天遁地的溜掉。而神策营的人则十分鸡贼的把兵器架转眼间就抬了进来。还有个羽信营的统领,一路飞奔回大营报讯调人马弟兄去了。 云川一见他们这用来围困强敌的架势,立时狂笑,一手按着肋间还没好的刀伤,一手直拍椅背,“不错!老子没白□□你们!” 展昭哭笑不得的转头看向唯恐天下不乱的云川,只见她笑得无比嚣张,不由叹气。云川半分不放过他,立刻挤兑他道:“展大人,长定军可没那么多闲钱买羊给这么多人烤,您要是不尽力,那我可就只能去找包大人讨买羊的钱了!” 从展昭第一天踏入长定关起到现在也不到二十余日,然而他的名声却早已在长定军中如日中天。且不说他千里调兵雁门关解了长定关之危,就说长定城下两军决战当日,他一人一剑凌空破开万千敌刃,与云校尉联手在敌军重围之中斩帅夺旗,又带着重伤力竭的云校尉自敌军重重围剿中破开一条血路冲出来,光这一段就已经在短短几天之内被编成无数神乎其神的段子,在长定军中广为流传。 是以云川甫能下床走动,回到长定军中着手处理战后军务,刚一进大营就被好几个金刀营的将官围住,纷纷探问展昭情况。云川久在军中,一见这群家伙各个摩拳擦掌,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当下十分大方的慨他人之慷,无比爽快的一口答应找展昭过来和他们切磋功夫。 而展昭这几日陪同包拯走访长定城与周边村镇查访民生,这厢刚刚回了县衙,就得了长定军士卒来到县衙报讯,说是云川云校尉有要紧军务与展大人相商,劳烦请展大人走一趟。 这几日包拯明察暗访长定县,见这样一个素来缺粮少钱民生艰难的西北边塞荒城,竟在短短三年之内当真被云川和章逄治理得粮满仓实、工商繁盛、百姓富足,虽然脸上不显,但心下当真欢喜异常。再加当日亲眼所见西夏重兵临城之际云川如何运筹帷幄、悍勇作战,不由更是对这个文武双全的晚辈起了爱材之心。如今听说她为了长定军军务相请展昭,立刻便让展昭赶紧前去,莫要耽搁了紧急军务。 结果包拯哪里知道,如此郑重的相请,所为的不过是长定军各级将校心中手上皆是技痒,想要同展昭讨教过招而已。 待展昭又好气又好笑的发现长定军这番冠冕堂皇假公济私的“军务”,早就晚了。众将士哪里还能放过他?当下东南西北上下八方,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展昭成名十余年,无论是慕他南侠之名而来的,还是跑来开封府找麻烦的,缠着逼着要与他一试高下的人,能从东京城西门排到西京城东门去。而展昭素来为人谦逊温和、从无与人争胜之心,对于这种比试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到得如今干脆一有人上门就直接认输,无论对方如何逼迫都绝不动手。 只是如今……展昭叹气,云川的花样与难缠他相识数日就已见识得淋漓尽致,他绝对相信她能干出跑去包大人那里讨买羊钱这样的事情。一想着云川去敲包大人的门,后面一手牵着几十头羊,前面一手伸手管包大人要钱的场面,展昭不禁扶额。再看长定军众将校们热切之情,不由一叹,当下肃身,一抱拳道:“既如此,展某却之不恭,不知哪位将军先来指教?” 见他这是答允比试,长定军将士哄得高声叫好。 当下一个身高八尺的精悍汉子跳了出来,一拱拳道:“末将金刀营副统领徐栋,请教展大人高招!” 金刀营是长定军的中坚步兵营,也是最重视将士本身武艺的一营,统领杜全从军多年,临阵领军经验丰富。而这副统领之一的徐栋年纪不足三旬,却是金刀营中公认功夫最高的一个。他一跳出来,长定军将校无不叫好,纷纷后撤跳下正中的演武台,屏息围观。 展昭长身而立,挺拔如松却气静势宁,一身官服正红为底,衣摆之上沧海碧涛随风腾起,只看得连一直扇风起哄的云川都不由一怔,喃喃道:“这美人计啊太没节操了……” 展昭这边听不到云川胡说八道,他躬身一礼,“请徐副统领指教。”言罢巨阙出鞘,剑尖下垂,摆了个同辈平级请招比试的起手式。 展昭平日除非是一战来者不善之辈,否则同人比试过招等闲巨阙不轻易出鞘。而如今他起手郑重,乃是因为敬重这些长定军将士为国为民浴血沙场,是以巨阙出鞘以示郑重。这一节这些长定军粗豪武人自是不懂,云川也几乎从未见过展昭与人试招,故亦是不清楚展昭巨阙出鞘这一节之间的含义。 那徐栋呛啷一声腰间金刀出鞘,“展大人看招!”他一声大喝,飞步腾空而起,金刀高举,当头力劈华山而下。 “好!”他力劈千钧一势甫出手就搏了长定军满堂彩。 这力若千钧的一劈之下,展昭手中巨阙却是不疾不徐,剑柄倒提,剑尖指地,腕上圆转而力绵,斜撩而上半格半带,刀剑相交一声轻鸣,这力若千钧的一刀却是被展昭这来势和缓的一剑给带得远远偏离,力道尽数劈余虚空,化于无形。 展昭此招一出,连云川也立时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来了兴趣,直起了身,细细去看展昭剑上路数。 徐栋一击不中毫不气馁,一声大喝接连两刀斜劈如电,直取展昭胸口。 展昭脚下立定,腰身却倏然后折,人如柳韧春风,手上巨阙接连画了三个圆环,剑尖发出极轻的嗤嗤破空之声,刀剑再次相交,众人听得叮的一声极为柔和的轻响,徐栋却只觉右臂巨震,金刀险些便要脱手。他乃是军中悍将,血性一起,双手握刀,当即一声长啸,猛然向展昭拦腰斩去。 展昭不再借力打力,身形腾空跃起,避开刀锋,凌空横向翻身,足尖向徐栋腕间一点。徐栋登时手腕一麻,金刀脱手。展昭半空之中横翻身形犹如飞梭,急转当中伸手一捞,随即凌空毫无借力急转十余圈,足尖划出一个极为干净简洁的弧线,轻若鸿毛悄无声息的落地。 他双手一捧金刀,递与徐栋,笑若春风,温和谦逊,“徐校尉,展某得罪。” “好!” 直到此时,看他最后一招看得目瞪口呆的上百名长定军将士,才爆发出一阵震天价的叫好声,纷纷围了上来。 那徐栋亦是军中豪爽万分的汉子,打得起输得起,当下十分痛快的接过刀,重重一搂展昭肩头,用力拍了拍,“展兄弟,我老徐服了!” 展昭也被这群长定军将士的豪爽所影响,朗声笑道:“徐兄刀法悍霸磊落,展某佩服之至。” 而此时,刚刚得了羽信营报讯的将士亦是纷纷赶来,有带着兵刃想要和展昭讨教的,更有无数来看热闹的。而一群天狼营的将士更是来的最快。天狼营虽然是重甲骑兵,但是云川挑选之时对个人自身武艺要求十分苛严,而且天狼营也是当日在最近处亲眼见到展昭如何助云川斩帅夺旗的,是以如今听说展昭在演武场和长定军将士试招,来者不拒,简直群情沸腾,举营而出。 一时之间,演武场上人声鼎沸,和展昭试招的光是排队领号的就近百十来号人。 素来为人低调的展昭也不由被长定军这般如火热情给惊到了,唯有云川坐在椅子上幸灾乐祸的喊:“一个个来,不用讲道义,尽管车轮战,谁赢了雁翅金翎刀就是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