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丸,你好大的胆子!” 在众目睽睽下,婶婶竟然指着男友的脸劈头盖脸的骂道,“上回就和你们三令五申,不要没经我同意偷偷溜出来,是不是还想被政府抓住?不给我找点麻烦你们不痛快是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完,她娇嗔的哼了一声,刻意做出生气的态势……脸上隐隐的笑容却无法掩盖。 虽说这种夸张反应谈不上多友好,但也在小狐丸意料之中,“我当然知道你今天结婚,所以,我冒着被政府抓走的风险也要来见你一面。” 从她的眼神中已读到,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来意……她在等待,等待着他发出邀请。 他也见到了姜女士,她正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这位优雅的中年女性今天装扮的格外体面,她对小狐丸笑了笑,那并不是寻常的客套微笑,而带有几分高兴,几分赞许,甚至几分鼓励。 随后……他又注意到了婶婶身边的中年男人,这位温文尔雅,却有着锐利眼神的男子,就是她的父亲?只看外表,的确难以想象他就是传说中那位喜好猎艳的有钱人。不过也很正常,与婶婶第一次见面,小狐丸也从未想到过她有着如此来历……人类,本就是一种复杂的动物,非常擅长隐藏本性。 “你就是小狐丸?” 带着叫人难以琢磨的神情,勛先生也打量着眼前这位高大俊美的陌生人,他主动发问,“小女的母亲曾和我提过你,久闻大名,今天终于得以相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尽管他说了恭维话,但听起来却格外刺耳是为什么,小狐丸不得不打起精神……这个绵里藏针的男人的确不好对付,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同意让女儿和我结婚? “来者都是客,想必你和朋友们也不愿搅了小女的良缘,若无要事,就和他们一起找个座位坐下,让婚礼继续下去可好?” 啊?……这就下了驱逐令了么?小狐丸求援的看了婶婶一眼,这小女人,非但不着急,反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知道,在这种事上你一定不会主动,你一定会等我走出第一步,说出第一句话,没错,我是男人,我应该有这个担当。 语不惊人死不休,小狐丸暗暗想着,这个时候再不能扭扭捏捏要什么脸面,不放开了干,还等到何时?再等下去她就要成为别人的老婆了啊你个笨狐狸! “岳父大人!” 小狐丸忽然这么大声说道,全然不顾一片哗然,目瞪口呆的众人。 “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当婚礼的观众……而是为了向令千金提亲!” 看到自己的男友难得如此厚颜,第一次与那男人见面就把他当老丈人,婶婶简直拼了吃奶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爆笑出来……他与姜女士见过几次面,也从没这样,连个阿姨都没叫过,矜持的很呢。 “我与令千金于去年春天相识,彼此一见倾心,两情相悦,我胆敢在你面前夸下海口,这世上不会有哪一个男人爱她超过我!能让她一生幸福的人也只有我……尽管我来的匆忙,也来的不是时候,我依然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同意我与她的婚事。” 说完这番话,小狐丸觉得自己脸红的快烧了起来,心跳快的要蹦出嗓子眼……老天,这丢人现眼的话都不知被自己如何说出了口。结婚这事儿实在太可怕,难怪那个疙瘩的“某人”躲在车里不过来,他绝对拉不下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种事。 “小女与你有过一段情,这我是知道的。”勛先生若有所思的说,“然而如你所见,她已与另一位先生有了婚约。婚姻不比儿戏,不可随意反悔,况且……据我所知,你并非人类,体质特殊,你信誓旦旦能给她幸福,却叫我无法信服。” 小狐丸当然知道勛先生口中的“体质特殊”指的是什么……他没有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说我是个复制品,不能有子嗣,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么? 当然,他也早料到会遭遇眼前的窘境,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平静心情,说出到场之后,最让众人错愕的一句话。 “岳父大人,你今天必须同意我的请求,因为令千金已与我无法分割……她怀了我的孩子。” 几秒钟的沉寂过后,整个教堂就像烧开的沸水一样,整个炸锅! 右边的长椅上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很显然,是男审的父母,他们再也无法按捺,两人径直冲了过来,脸色可谓相当不快,还把自家儿子拉到一边,低声讨论起来;而此时……就连婶婶也笑不出来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狐丸,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在胡说些什么!老娘一周前刚来了月事,之后又没有性生活……就算这几天与你做过也不可能怀孕的好吗!你要是有这功能我还会想到和别人结婚? 婶婶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西装笔挺,格外英俊的男友看。被她询问不解的眼神追视,小狐丸却毫不退缩,笃定的很……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扯淡,然而,不抛出这个耸人听闻的事件,就不可能让那个男审知难而退,不可能让勛先生同意他的提亲。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要解决这两件事,至于以后怎么去圆这个谎……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此时,勛先生和姜女士,也走到准亲家的身边,和他们低声交流了起来……瞅准这个机会,已做够了观众的鹤丸终于插上了嘴。 “狐狸……你这一招厉害啊,毕竟不是所有人类都清楚我们的底细,就算知道,被你这样一惊一诈也不免怀疑。”他狡黠的低声说道,“我看阿路基的婚事十有八九给你搅黄了,那人的爹妈气的跳脚哩,没过门的儿媳怀了别人的小孩,她就算再怎么富二代也没有公婆受得了儿子做接盘侠,差一点拿别人的孩子当自家孙子疼,简直白白浪费感情。” 小狐丸不置可否的笑笑,懒得解释什么。我被莺丸绿了半年,没想到也有当众绿别人的一天……只可惜,这世上绝无可能有人像我这样爱她,爱她爱到能忍受被别人介入感情还舍不得与她分手。快些退散吧,你这不自量力的男审。 终于,那四个中年人商讨出了结果,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十分遗憾惋惜的神色……很显然,这桩婚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下去。 就此愤而离席,似乎也显得太丢脸丧气了些,男审的父母拖着自家儿子坐在了长椅的远端。婶婶抱歉的望着他,但是,她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而他,也只能抱歉的笑着回望。 我让你别买钻戒……果然是对的?若真的买了,也是浪费,因为今天我不会有机会带上。 就在勛先生和姜女士重新回到女儿身边之时,她决定自己要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小狐丸的戏份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该轮到我把这场戏演下去,直到剧终时刻。 “父亲,母亲,对不起……女儿不孝,为人不淑,惹出这种是非,害得你们丢了颜面,还为了我向对方父母赔不是。”她一边揉着眼睛努力挤着眼泪,一边偷偷瞄着父母的表情。 “我的确和小狐丸藕断丝连……没能断了干净,他是我初恋,我对他难以忘怀,连他的孩子也不忍抛弃。我不可能打胎,一定要生下来,将此事瞒着你们,是我不对……请原谅我的任性。” “我早说了,催什么催!催她结婚相亲就是没事找事。”姜女士没好气的对勛先生说道,她上前搀扶了爱女,一副马上要做外婆,喜上眉梢的笑脸,“你真的怀孕了?怎么不告诉妈妈……孕早期要好好休息,不然容易小产呢。” 很显然,女儿怀孕这件事,依然在勛先生的大脑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然而现在继续追问此事毫无意义,又不能撇下这一大厅的人,带着婶婶去医院马上验明正身。亲朋好友聚聚一堂,这个婚礼,依然要继续办下去……只不过,新郎不得不临时换了人选。 “你这孩子……”他重重叹了气,“也许你母亲说的对,我不该再对你管束太多。违背你天性做出的选择,终归是不长久……今天这一出闹剧,我看多半是你自己一手策划,你和那位小狐丸交往不是一日两日,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才有了身孕。总之……若在此时硬要拆散你们,倒显得我是个恶人,你喜欢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去吧,有没有后代我也再不会强求,我只希望你开心。” “多谢父亲!”婶婶马上换了一张脸,破涕为笑……心里还不禁犯嘀咕,他竟然认为小狐丸来婚礼捣乱这事是受我指示?我在亲爹心目中的形象到底顽劣到何等地步……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认为是刀男在背后搞事再好不过,我犯了错他总有一天会原谅,若是女婿害的他今天塌台到如此地步,他总有一天会找机会报复。 见此情景,三日月适时的清咳了几声,他大声说道:“既然新郎已经换人……那么由我这新郎的友人,主持婚礼岂不是更合适不过?” 勛先生缓缓放下女儿的手……他走到小狐丸近前,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的友人已在催促,那我就此把小女交给你了。” 就在他正欲坐下时,竟又叹了口气,用令人无法回避的语气,对这位准女婿低声说道:“小女说你好大的胆子,倒是此言不差……敢不请自来做我的女婿,的确勇气可嘉,因此,你给我的印象分倒也不至于低到谷底,但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与她交往一年,多少也该清楚,以后她要是哭着说你欺负了她,我不会袖手旁观,还有,若你今天说她怀孕的事是你们联手诳我,我也不会当做此事没发生过……你好自为之吧。” 这一番不真不假的威胁,直把小狐丸听的心里发毛,姜女士生气的时候就够可怕,没想到婶婶的父亲更加恐怖……有钱有势的中年人本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再联想到她说过的那些逸事,什么开枪打人之类的,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战。 “谢谢你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岳父大人请放心。”他唯有尽量保持平静,不想露怯。 见勛先生终于坐了下来,三日月微微一笑,他回头对身后的圣母像喃喃道:“圣母啊……我们虽不是你的信徒,但对各路神仙,我们都一视同仁的敬重,今天借你的宝地办个喜事,你大人有大量,切莫怪罪我们扰了清净。” 整理了一下心绪,他大声说道:“我,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剑中之最美刀剑,乃古时的刀匠三条宗近,与现代的基因工程师砂汰,所创的刀剑男士……今日来此特为我的同门兄弟小狐丸证婚。” “刀剑男士感受政府与审神者之征召,已为人类服务多年,我们忠于职责,为了守护历史,三百六五天全年无休待岗;心系主人,甚至不惜为了他们流血流汗,牺牲性命……却因这似人非人的身份,一直未获得大多人类的理解和尊重,也享受不到生而为人的全部天伦。我们被政府随意处置,不能随意介入人类的世界,不能婚配,也没有子嗣……今天终于亲眼目睹自家兄弟有此幸运,我甚为感慨。” 说着,他对平野使了个眼色,这位身着可爱内番学生服的少年,双手捧上了小狐丸刚刚买来的戒指。 白发的新郎不明所以的发愣,三日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嘛?被我刚才的场面话忽悠的云里雾里了?快点给你的新娘子套上这幸福的枷锁,居然还要我提醒……” 伸手从平野那儿接下戒指,小狐丸发觉自己的手都在打颤……为何紧张到这个地步?所有的障碍已被排除,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我在担心……她不会答应我的邀请吗? “主上……你愿意与我成为夫妻吗?”他问道。 她眼中闪着泪光,笑着应允:“当然,我愿意。” “我……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甚至一度以为哪怕等到我和别人结婚,等到我老死,你也不会这么做。成为我的丈夫意味着你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爱,但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你……是个天真又想法单纯的人。曾经的你,和我恋爱就感到满足,可现在看来,你的确成长了,已不害怕去给予。只不过,人类与付丧神成为夫妇有着重重阻碍,可凡事都有第一次,连试都不敢试的话你又如何敢夸口自己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白发的男子不禁幸福到鼻酸……莺丸说的果然正确,她毫不纠结的就答应了我,为何我竟想不到早些对她求婚? 轻轻握着她的手,他作势要给她戴上戒指。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竟又生波澜。 只瞄了一眼戒指,婶婶就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小狐丸,你买的是什么东西……” “这么小的钻石,你也拿来给我求婚用?我在你目中究竟是什么人?是能这样随便应付的?当年我父亲追求我母亲,一出手就是十二克拉全美方钻,戴在手上像麻将牌一样……就算你买不来十二克拉的,取一个零头也是起码的吧,结果你看看……买什么Tiffany,去买那种牌子货钻戒的人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冤大头,预算有限的情况下我情愿买别的哩……” 她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的在那嘟囔,就是不肯戴钻戒。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的三日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狐丸则一脸瞠目结舌……好家伙,你居然真的给我搞这一手?临时变卦是要怎样,还嫌你准老公这几天受的折磨吃的憋不够多么。 这时,宾客当中有位好事的大姐,刚好坐在靠着小狐丸的位置,她小声对他指点道:“你大概不清楚,此地娶妻的习俗就是这样,新娘子不会那么容易被你接去夫家,总要人为制造种种阻拦。岳父岳母已轻易放了你一马,所以她自己要找个机会给你点苦头吃吃,你说了甜言蜜语,把她哄开心就好,没事的……不会真的为了戒指的事和你翻脸。” 终于放下心来,他长吁一口气,“主上,算我求你,别在这演戏了,今天我真的演够了,为了今天来见你……我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又累又困,戒指再怎么不合你的眼,也就是走个形式,以后再买你喜欢的不行吗?” “我,偏,不。”她对白发的帅男人做了个鬼脸,“你现在去把这个退了,换别的过来,我不要Tiffany,我要Cartier,买你这五十分冤大头钻戒的钱都够买Love对戒还有的找,你我一人一个多好,那点鸡毛小钻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大概的确是没休息好,小狐丸的耐心差的要命,见她这样无理取闹,莫名火气蹭蹭上头,他也不依不饶的反驳:“要退你明天自己去退,我现在懒的动,就这样了,爱要不要,我这个人你也爱嫁不嫁,你今天本来也没想着和我结婚……我搞这些一厢情愿的举动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婶婶不禁气结,本想稍稍捉弄他一下,没想到这笨蛋竟然当真了,“我是你的主!我的命令你敢违抗,我现在命令你去退!听到没有?” “不,要!”小狐丸像只发怒的大狗一样露着犬齿,“这里不是本丸,我有权不听你工作以外的命令!” 眼看这两人张牙舞爪,你来我往的拌嘴,而且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当众吵架,平野在一旁不禁看的冷汗涟涟……你们这婚还到底要不要结了? 莺丸坐在副驾驶,不停的打着瞌睡,就连车内广播正放着的吵耳之极的说唱歌曲,也不能让他提起精神。 又一个不眠夜……真想那帮家伙早些搞定,我好回本丸睡觉去。怎么到现在都没结束?他们结个婚到底要多久?小狐丸,我替你出谋划策,搭好了舞台,只等你这男主角上去闪亮登场即能成事,可别浪费我的一番苦心……你若是实在派不上用场,我这男配角可真的要去取而代之了啊…… “陆奥守,你带钱了吗?……借我点,我没吃早饭饿着呢。” 然而,他不会真的去取而代之,只能下车逛逛赶走瞌睡,打发时间。 陆奥守鄙夷的回道,“带你们这些老年人出来就是麻烦,一会上厕所一会借钱……呐,多了没有,记得还!” “谢了。”接下那张一百元,莺丸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来到路边的便利店,他买了一块巧克力,香烟打火机和一瓶茶……三美利无糖乌龙?大概也只有这种东西能勉强入口,再不来点刺激的他马上能睡过去,等待的时间真是难熬。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一边发呆一边抽烟……不过一会儿,忽然看到一个熟识少年的身影向自己跑来。 竟是平野。 “太爷爷!”童花头的“孩子”急切的说道,“你快点去看看……阿路基和小狐丸,呃……为了那个戒指在吵架,鹤丸都插不上嘴。” “啊?”他大惊失色,“怪不得到现在还没结束……这两人在搞什么。” 扔掉还剩大半的香烟,他拧开瓶盖把茶一口气喝完,便和平野向教堂走去。 本以为能躲过这场合……没想到我还是要去亲自收拾烂摊子,唉,早知如此,小狐丸你听我的买另一家的戒指不就没这事了么,她肯定是因为不喜欢才找你的茬……莺丸不禁摇头,还是说……其实你是故意的,不想让我太逍遥,非要惹的我出现在你的婚礼现场? 并不想弄的人人瞩目,他和平野从教堂的边缘悄悄的向最内侧走去。 他们走的无声无息,哪怕站在正吵架的那两人的不远处,他们都没注意到莺丸的到来。 “狐球,你怎么还不去换戒指?有你和我吵架的这十几分钟,换都换回来了,我今天就陪你耗着,你怕个什么,我们大家都有时间,就在这等你么。” “不想换,要我说多少次……你喜欢那男审买的戒指,你去和他结婚啊,嘁。” 听了这两人幼稚的拌嘴……莺丸简直无语,这样的车轱辘话你们能说到现在?小狐丸你这大傻瓜,为何偏要和她对着干?说点哄女人的话你不会?连结婚都结不来,还要我出马给你搞定? 此时……他正站在婶婶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哪怕只能看到她娇小的背影,他也知道,她今天是漂亮的…… 不由的眼前出现了似真似幻的场景,她觉察到了他的存在,转过身,向他笑着飞奔而来…… 不,这一切不可能发生,莺丸忧伤的笑笑,那只是梦境。 并不是我的每一个梦,都可成真。 他缓步走上前去,直走到……离她近到不能再近为止。 在座的宾客已经留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而婶婶也终于从众人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她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闻到了熟悉的淡淡香烟味道,就在她转身想看看来者何人之时,却听到他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别回头。” 她马上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那即清亮又浑厚,充满了磁性的声线。 就在她想对他说话的时候,莺丸抢过话头,继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阿路基……戒指是我帮小狐丸挑的,算你给我个面子,戴上吧……你若是硬让他去换,回了本丸他不会饶过我,要记仇一辈子呢。” “可是——” 婶婶还想辩解些什么,可万万没有料到……身后的男人不由分说抓住她的左手,让她无法动弹,然后,他的另一只胳臂又从她腋下伸过去,一把握住对面小狐丸捏着戒指的手…… 他就像按头小分队一样,抓着男人的手把那个戒指硬套在了女人左手的无名指上。 呐,戴个戒指而已,有什么难的?一分钟都不要,任务完成。 三日月在一旁看的连连点头,他满意的微笑:“……甚好,甚好。” 被莺丸这样在大庭广众下挟持,甚至颈后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简直像被他从身后抱在怀里一样,她羞的满脸绯红,太爷爷啊,这戒指到底算是小狐丸给我戴上的……还是你给我戴上的? 而白发的男主角,也是一张惊愕面孔,一时无语。 也许是意识到这姿势亲密到让人遐想,他一下放开了她,以玩笑的口吻说道:“你们继续……我要深藏功与名,继续回车里等着。” “莺丸!” 她终于回头叫了他的名字,“你……别走。” 眼前……是一位与高大帅气的小狐丸相比,中等身材的莺发男子……他身着出阵时才会穿上的黑色诘襟,做这虽然朴素但算得上正式的打扮,也许是为了这样的场面而做的准备,可是,既然做了准备,你为何不出现? “我以为你没和他们一起来……但是,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 见她怔怔望着自己,说的又那么诚恳……莺丸竟一下再也迈不动步子。 终于见到了婶婶的正面,她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带着小小的花束作为发饰,画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好美……就和梦中出现的她一模一样,在这红砖墙的教堂。 只是,她立于原地,并没有向他飞奔而来。 莺丸注意到,姜女士此时拼命向他使眼色,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他尴尬的笑笑……本想拒绝,可环视四周,所有的长椅都挤满了人,只有新娘父母的身边是空着的,他只得坐了过去。 很好……不偏不倚,他还被姜女士拉着坐在了她和勛先生的中间,老天……这位置真的如同火山口,不知何时会爆发,早知如此还是去车里等着才好。 姜女士狡黠一笑,对莺丸小声说道:“没想到你拿她那么有办法……小狐丸虽然人好,但是管不了我这顽劣的女儿,就得有你这样的给她时刻收收筋骨。” 这番话把莺丸说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算干嘛?表扬你女儿的……见不得人的男友吗?我又不需要这样的“表扬”…… 他努力的将注意力放在婶婶和小狐丸这一对璧人的身上,努力去听三日月在那神神叨叨的说话……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身边那个中年男人在打量着自己。 莫名的感到口干舌燥,明明已喝了茶,为何还会这样……现在他已倦意全无,在身边这两位中年人的夹击下,简直如坐针毡。 “我是勛……的父亲,莺丸?她曾对我提过你。”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轻声说道,“幸会。” “……幸会。”为了不至失礼……他转头看了那个中年人,这就是她父亲?老奸巨猾,几句话就把陆奥守说的反水的男人……与想象中倒相差的不多。 “喜欢喝茶,又喜欢养猫,她口中的这位友人,说的就是你,对吗?” “是……就是我。”莺丸潦草的应道,她到底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为何会提到我……难道连她爹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勛先生微微一笑,稍作点头,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也有猜错的时候。与其说是安静文雅,倒不如说很有行动力,不过,小女也是个闯祸胚子,她也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莺丸叹了口气,何止是添麻烦……只是那些往事他绝无可能对她父亲抱怨。 此时,三日月终于唠叨完了……他又清了清嗓子,为自己的发言画上了一个句号:“……稻荷神在上,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们结为夫妇。小狐丸,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尽管婶婶刚才故意找茬的时候可恶到了极点,可看着她现在乖巧的模样,小狐丸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他将她抱在怀里,就在他想去吻她的时候—— 教堂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刹车声响,清光[马赛克]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对一期一振和三日月他们大叫道: “弟兄们快逃!警察和政府的人都来了!我带他们兜了好几个圈才把他们暂时甩掉……真是,难得溜出来一次就被这些人盯上!快快!快走!” 众位刀剑男士不禁傻眼,这婚礼还没正式结束,便要中途撤退? 只有莺丸如释重负,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便向教堂外跑去,连头也没回。 大家都匆匆忙忙的离开,小狐丸看着婶婶,不知所措,而她也回望着他…… “走吧,我和你一起走!有我这个审神者在,至少政府的人抓到你们也不敢对你们怎样。” 她推了一把自己的男友……不,现在已升级为老公的小狐丸,让他快些离开。 随后,她又对自己的父母说道:“父亲母亲,抱歉,婚礼结束后的宴席我不会参加……你们领着客人去吧,请原谅你们这不成器的女儿,她现在有要紧的事去办。” 就在离开教堂之前,她……看了那位男审最后一眼。 那个木讷的男人还在长椅上坐着,婶婶大跨步走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不顾自己父母的拉扯,他也站了起来。 “其实……你没,没怀孕对吗?”他忽然问道。 而她只是笑,并不回答。 男审结巴的说着:“……这,这样也好,你终究不爱我,而我对你也……并无多少感情基础。我不,不是,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只不过,我还以为……今天的主角是鹤丸。” “我想通了……我要珍惜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她轻声说。 婶婶把手中的白玫瑰轻轻向他抛了过去……男审一个没留意,差点没接住。 “据说接下婚礼花束的人……不久后会结婚呢,你也去勇敢追求去珍惜你的幸福,人生只有一次,没有机会重来。” “我……我会的。”接下花束,男审也笑了,“我回去……就向切叔求婚。” 她欣慰的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跑开。 清光带着浪人之家的五人上了自己的商务车,和婶婶以及小狐丸他们草草告别,便飞速消失在了马路的尽头……她依依不舍的看着街角,心里对他们这群可爱的刀男更多了几分喜欢。 而随后,陆奥守驾车来到了教堂正门,大家也都纷纷上了车离开此地。 多了婶婶一人,这宽敞的SUV也变得拥挤,不得已,莺丸抱着平野坐在副驾,而鹤丸、小狐丸坐在后排,让婶婶挨在他们两人当中。 “现在怎么办?”鹤丸问道,“警察想必是冲着一期一振和药研而来……至于政府的人,有你在,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的确如此。”还穿着结婚礼服的她,忽然进入审神者的模式,用这公式口吻说话……连她自己也觉得怪异,“不过,就算他们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还要找他们去。” “找他们?干嘛?”小狐丸不解的问道。 娇嗔的在他肩上锤了一记,她解释道:“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在教堂办个仪式,就算结婚了么?还没去办结婚证,算不得真的夫妻……我要是像上回一样心脏病突发住院,你都没资格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我告诉你!你拿什么和我登记,难不成靠你那个虚构身份?我要结婚的对象是小狐丸,是你,才不是什么近藤龙。” 被这问题问倒,小狐丸唯有沉默,他烦躁的将梳理整齐的马尾辫扯散……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究竟还要过几关斩几将,才能与你真正的有了夫妻之名? “陆奥守,既然大家今天都出了门……就顺便去管理中心一趟,你开过去吧。”她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要去搞定小狐丸的身份问题。” 大概实在累了,再加上车辆轻微的抖动更让人容易入睡,小狐丸把脑袋靠在婶婶的肩膀上,不一会儿,被一头披散着的长长白发掩盖着的他,竟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而鹤丸把随身带着的游戏机取出来,继续埋首于他的勇者斗恶龙。 身边这两人都不再说话,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副驾上坐着的人吸引。 莺丸抱着平野……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正掰了一块巧克力递给这位旧友,两人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吃零食,看起来,真像一对亲密的爷孙俩。 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也会这样温柔吗? 她难以抑制的在脑海里勾勒出莺丸做父亲的样子,他一定会是个特别会逗孩子开心的人,会把他看过的那些故事都说给他的孩子听,有了自己的后代,他一定会比现在更有责任感。他……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婶婶又低下头去,仔细看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小小的钻石戒指,刚刚被莺丸悄悄接近,抓着自己的手硬被套上戒指的暧昧触感……依然挥之不去。 秀气的六爪经典款式,以她的眼光来看太过小女人的设计,她一直不是特别中意这个首饰牌子,也不知为何他会帮小狐丸挑选这样的戒指。 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狐丸给我买结婚戒指为何要让别人来挑?而且是和他有过嫌隙的莺丸……这不像是爱吃飞醋的他能做出来的事。 更何况,以莺丸的欣赏趣味,多半也不会选择这样平淡无奇的戒指…… “莺丸。”她小声问道,“钻戒……真的是你帮小狐丸选的吗?” 莺发的男子微微一愣,他侧过头来,“是呀,怎么了?” “我觉得不可能……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喃喃道。 琢磨了一阵子,婶婶忽然心生一计,她眼波流转,问道:“这戒指多少钱?” 这次,轮到坐在副驾的男人沉默了,他愣了半晌,简略的回答:“这个……我忘了。” “扯淡!你挑的戒指会不知道价格?我看啊,你就是在骗人,随便找了个借口来让我戴他买的戒指。”她笃定的说道。 莺丸不再辩解,继续胡说八道下去只能编更多的故事来圆先前的谎话,干脆放弃,现在被她识破又如何,他的目的反正已达到。 “你不解释,我就当你默认了。” 她心中暗暗一笑……你这老年人,一直就是这样,总是骗我,我也真是,总是能被你骗得团团转。 然而…… 她又想起一件不得了的事来。 上次在东南亚餐厅,问他是否想起了往事,莺丸只说不记得。 但是,他又确实和刚“重启”的时候不一样……无论是眼神,表情,说话的口吻,最重要的是,对她的态度。 尤其今天,他那样突然的出现,强势的握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给她戴上戒指……仿佛认定了对方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一样,这根本不像是他失忆的状态下能做出来的事。 难道,在这件事上,他也在骗人? “莺丸……” 她叫他的名字。 “太爷爷……” 这一次,她用两人之间最亲密的称呼叫了他。自从他失忆后,她还从未这样做过……她想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果然,他的身体紧绷了一瞬间……尽管只是那么一瞬间,但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记得我了,是不是?你找回了记忆对吗?” “我可从没那样说过。”莺丸强作镇静的回答,只是,他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瞒的过去。 “你……” 眼泪忽然涌入了眼眶,若不是紧紧捂住了嘴唇,她差点哭出声来。 太爷爷…… 你为什么连这件事也要骗我? 车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就连鹤丸也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异样,他放下游戏机……发现身边的她一副马上要流泪的模样。 “阿路基,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马上就到了管理中心,还要帮狐狸解决他的问题呢。” 善解人意的银发男子柔声劝慰道,同时还指了指靠在她肩上熟睡的小狐丸。 她明白鹤丸的意思,便急忙收拾心情。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今天是她和小狐丸结婚的大喜日子……她不该这样,不该为了别的男人哭泣。 但是…… 如果不是因为小狐丸,如果没有这些牵挂,此时此刻,她一定会冲动到不顾一切的爬到副驾去拥抱他。 平野,虽然你是我最宠爱的短刀,但太爷爷的大腿是我的专座,不是你的呢…… 所以,她现在只能惆怅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莺丸,你已经记得了一切……记得了我们的过去,你现在对我的想法究竟如何。 那天你喂我吃馄饨的时候,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意? 那天我去你的住处看你,你熟睡的时候无意识碰了我的手……现在想来,其实你早已醒了,你是故意那么做了,因为你想要留我,留我多在你身边一阵子。 而现在…… 你明明记得了我们的往事却骗我说没有,你还让小狐丸把戒指套在我的手上,你是想要成全我们,并真的付诸于行动了吗? 原来策划了这一切的人……是你? 你做出的事已让我难以理解,无可适从,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此刻,她只觉得自制的结婚礼服,那件连衣裙一下子变得如此紧身,竟让她连气都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