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一番力气,婶婶、小狐丸和莺丸终于把一百万甲州金全部清点了一遍。 作壁上观的明老板看着歌仙帮他们把沉甸甸的钞票装进塑料袋,插嘴道:“小狐丸,清光曾对我说过你是财主,当时我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你的确如假包换。” 听了明石对自家老公这种评价,婶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小狐丸则神色如常,他说道:“哦,那我这财主想与你商议一事,你不是一直缺现钞么……日后若有急需就联系我。赚来的收益,你我五五分成即可,公平交易,你看如何?” “哗,你来了我的店两回,就想到要分我一杯羹?”明石狡黠一笑,“提议不错,不过现在这些客户可靠我多年的用心经营才积攒下,你一来就要分走我一半,似乎有些不妥……七三吧,我七你三。” “我很忙,没时间和任何人讨价还价。”白发男子的表情并不是在开玩笑,“要不要合作随便,我的联系方式随后会给你……还有,这是在投资,不是在抢生意,若是故意要与你作对,我就会在桥的对面开另一家黑市,不会让你在这垄断。懂吗,明老板?” 离开浪人之家,婶婶和几位刀男又重新来到管理中心,黑框眼镜的办公室。 提着两个硕大的塑料袋,小狐丸把那一百万甲州金重重的往办公桌上一扔。 “这里是一百万,多出来的就算政府的辛苦费,我是你们口中的六花太刀,买断我的价格自然要比别人高些。”他自顾自的说着,懒得搭理黑框眼镜感到被冒犯,嘴里不停的那些碎碎念,“既然你说有了人类的身份就可以辞职,那我现在就辞职,从今天开始,我和政府再无关系,守护历史是我的个人兴趣,不再是我的工作……我还会留在本丸帮助主上,但仅仅是为了她而已。” 婶婶讶异的看着小狐丸……曾经他像个孩子一般,是那么纯粹天真,有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可现在居然变得,开始计较得失,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他……越来越像个成年人。 他还在介意那“吃软饭”的说法吗?的确,一旦辞职,他在本丸就在给政府打免费工,所以他才面不改色的和明石[马赛克]国行交涉黑市生意?他还能面对管理中心的安保主管毫无惧色,他已不再需要主人去帮他出头,做他的保[马赛克]护伞……这简直,即让人高兴,又让人觉得隐隐的心悸。 “阿路基……” 此时,平野竟对她小声说道,“我忽然发现,小狐丸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是吧……我的底细,我的阴暗面,平野最清楚不过,她不禁心惊,竟连平野都察觉了,可见他的改变是多么明显。 尽管一百个不情不愿,黑框眼镜还是告诉婶婶,三天后可以带着小狐丸去开结婚证,当然,不可声张。 终于搞定了此事,她的心里长吁一口气……心情也多少变得爽朗了些。 随后,她就和五位刀男回到了本丸,她现在的另一个家。 婶婶把结婚的事告诉了所有人。 她和小狐丸还去了万屋的杂货店包圆了店里所有的糖果,分给了大家……目前看来,最高兴的人的确是包丁,喜欢人[马赛克]妻的孩子激动不已,拿了最多的喜糖,一期一振跟在他身后不停的叮嘱,让这位弟弟要记得刷牙,生怕他吃糖太多倒了牙齿。 和泉守兼定则一副喜忧参半的表情,终于不用天天再面对烦人的代肝,他为本丸真正主人的回归感到高兴,也为自己与她渐行渐远而感到遗憾,只是,他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婶婶,这一回,她很诚恳也很直白的……真正的拒绝了他,告诉他两人之间绝无存有暧昧的任何可能。 鹤丸与小狐丸又恢复了昔日的亲密……偶尔的吵闹并不能影响他们牢不可破的友情,他们将简陋的二人单身宿舍整理了一番,把上下铺的双人床搬了出去,因为,这小小的房间以后就是婶婶和小狐丸在本丸的家,鹤丸已决定搬去别处居住,他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私人物件,包括他那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收藏品。 在这三天时间,快乐的情绪终归恢复了平静,大家都走回正轨,忙于自己的事。婶婶像以往那样做她该做的;小狐丸虽说辞职,但他还是天天呆在本丸,陪伴在他的主上兼老婆大人的身边;陆奥守时不时外出去练车,也偶尔继续他的远征;平野帮助和泉守处理本丸的杂事;莺丸……依然过着那不思进取的日子,每天睡到太阳照屁股,马马虎虎的参与本丸各种内务。 三天后,婶婶带着小狐丸一起去了民政局。 去户籍窗口领了小狐丸新办的ID卡,看见电脑上出现了老公的身份信息时,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名:小狐丸,姓:宗近。”她掩面直笑,“这是什么怪名字……你和三日月居然是一个姓,这件事总让我觉得莫名喜感。” “生日是2205年3月1日,这不是你当初来到本丸的日子么?政府搞的什么玩意,就这样随便的定了?所以说……你现在只有1岁多?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居然也能和我领证?” 看着自己的娇妻对着电脑屏幕笑的停不下来,小狐丸的眼中倒只有宠溺……无论在你眼中多么可笑,这个有着怪名字的一岁男人都将与你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从今天起,我们真正的将要属于彼此。 有了ID卡,就连领结婚证也都是全程自助,他们自己拍照自己填写了登记信息,最后,两张打印好的红色卡片从机器里弹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走出民政局,小狐丸把那张有着他和婶婶合影的卡片翻来覆去的看,不禁怀疑的问道,“你们人类办个结婚居然连十分钟都不要?” “和你又无需财产公证,当然简单,换做别人……比如我的前任未婚夫男审,和他找律师签婚前协议就花了好几天时间。”婶婶面无表情的说道,“就这一点说还是你们刀男好……至少没人冲着我父亲的钱喜欢我,永远不可能和我有经济纠纷。” “你们办了什么东西?婚前协议是什么?”小狐丸也玩笑的问道,“倘若他和你提前领了证,你在婚礼上又反悔,岂不是要离婚?” 提到这档事,婶婶只觉得冷汗直流,悻悻的说道:“对啊!差一点……那天我和他开完会,本打算就去领证,偏偏在管理中心车库遇见你们几个被抓起来……被那件事耽误后,也就此搁置了此事,想着办完婚礼后再领,结果半路又杀出个你来……只能说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老天爷就是要让你我做夫妻。” 说完,她柔情似水的对自己的丈夫微笑……这一切如童话般让人难以相信,我真的和他结婚了?被人类社会的法律所保障的真正婚姻?换做以往我想也不敢想……谁能预料的到,人类能和自己一手创造的克[马赛克]隆人联姻? 此时此刻,小狐丸已成了自由人,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被政府管控的付丧神,但是,尽管政府再也管束不了他,他却会永远听我的话哩…… “狐球,我们应该庆祝,庆祝我们成为了夫妻。”她提议道,“今天别回本丸了,在这里二人世界过一天,反正政府再也不可能找你的麻烦。” “好……”他微笑着答应,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答应。 本以为又要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吃饭,没想到,婶婶却径直把他领到了自己家里。 再一次来到她漂亮的家,小狐丸这次竟毫无拘束感,因为,他觉得……现在她的家就是我的家,哪怕把她那些珍贵的收藏品拿到手中把玩,婶婶也毫无意见,就当没看到。 成为了夫妻,就真的不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而我的就是你的,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然而就在他把玩够了她的限量版熊仔,将其放回原处后,发现婶婶脱了外套,系上了围裙。 “你系个围裙干嘛?做饭吗?”他好奇的问道。 “对啊,我是你的妻子,理应做饭给你吃。”她温柔的说,“哪怕我不可能天天做,也做的不好……你可别嫌弃我的手艺,别拿我和光忠相比。” 他看着她从冰箱里取出各种食材……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吗?这就是她计划的“庆祝”? 被幸福洋溢了全部身心,小狐丸觉得自己无法在客厅独自坐下去,走到她身后,他紧紧抱住她娇小的身体……吻她的头发。 “别闹了,被你这样抱着上下其手,我会切到手指。”她羞怯的笑着想挣脱开他的怀抱,但是身后的男人并没有允许。 修长有力的大手伸进她的毛衣,解开她的内衣……揉握着她并不丰满的胸部,很快,她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办法放在切菜这件事上,他将她搂的好紧,紧到可以清楚的察觉他两腿之间的勃[马赛克]起…… 轻轻夺下她手里的菜刀,他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别玩儿刀了……你这笨手笨脚的女人,等会儿让我这专业人士帮你。” 本以为他会将自己公主抱,再放在床上好好疼爱,没料到他就地从身后褪下她的打底裤,婶婶不禁叹了口气,早知该穿长裤呢……每次穿了裙子,都会被他这样轻易的占了便宜。 尽管已熟悉了男女情爱的所有套路……但只要没有充分前[马赛克]戏,被那异物贸然进入身体之时,她都忍不住发出一半疼痛一半舒爽的呻[马赛克]吟,小狐丸真的……太大了,砂汰究竟是什么恶趣味,为何要将他的身体设计的如此“天赋秉异”,人也好刀也好真的是越大越好吗?有着硕大性[马赛克]器的帅哥看起来很美,用起来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润滑不充分时的撕裂感是其一,每每他做的兴起时,她都像被妇检似的被他的侵入撞击宫[马赛克]颈这种滋味谁试谁知道。 大概因为每次做[马赛克]爱都会这样在不适中寻求快乐,所以我才变得习惯,甚至喜欢上了疼痛……她仔细体味着从身后被贯穿的微妙感受,然而,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集中精神……无法全然的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欢爱之上。 怪不得有些不自信的男人喜欢处女,那是因为她们没和别的男人做过爱,就算那男人床上功夫再差,女伴也无从比较……迎合着他稍显克制的律动,她的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位爱人。我实在做不到不去比较,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某人……想起他给我带来的另一种疼痛。 太爷爷,你说会让我从今以后和无数个男人做过也不可能忘了你……我觉得自己糟糕透顶,我和他做[马赛克]爱的确会时不时想着你……看,你说的话应验了呢。 刚被进入的时候,她的身体总是排斥那异物,可随着更多的润滑更多的适应,疼痛不再,只剩下快乐……察觉到爱妻的动情,他的动作也变得粗鲁起来,无法在满足于厨房play,他终于抱着她去了卧室。 他们脱光了衣服继续刚才的举动,在这属于彼此,无人打扰的小家,本该享受酣畅淋漓的亲密时光,可她察觉到自己即将高[马赛克]潮之际,他停下了。 “床单这么干净……我不想弄脏它。”小狐丸喘息着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什么无稽的理由? 她知道他在故意撩拨自己,于是埋怨道:“你装什么假正经,刚才好舒服……别停下……” “别管什么床单,射进去……我想怀你的孩子……”紧紧的抱着夫君的身体,她的声音从未如此诱惑挑逗,“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漂亮……” “我…乐意之极……” 他心情复杂的凝视着身下的她,羞红的脸,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她胸上那个刺眼的“纹身”——莺丸的刀纹。 闭上眼睛,他不愿看到那个东西,莺丸,你说我怎能不恨你,是的,我即喜欢你又恨你,因为连和她如此亲密的时刻,你都要从中作梗,要在我眼前出现。 紧紧的抱着自己娇小的爱妻,就像为了发泄苦闷一般,他用尽浑身力气在她的体内肆虐,最后将温热的体[马赛克]液注入她的紧致腹内……只可惜,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做到让她怀孕。 当彼此终于从欢爱的余韵中平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影响到他的心情,便急忙解释道:“其实我父亲已并不介意我们是否有后代……那天他对我说,只要我开心就好,所以就算没有孩子也不要紧,有你做我的老公,我夫复何求。” 白发的男子依然紧紧抱着她,不停喘息,他黯然一笑,真的么? 为何你父亲对我的说辞,却不是如此? “若今天说她怀孕的事是你们联手诳我,我也不会当做此事没发生过……你好自为之”,这种话,简直就像死亡威胁,小狐丸不禁打了个寒战。那中年男人果然不好应付……如果把勛先生的话告诉婶婶又显得自己像在告状一样,简直小家子气,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去。 这件事他必须依靠自己去解决。 冲了个澡,小狐丸从浴室出来,发现婶婶已做好了饭等他来吃。 他瞄了一眼餐桌,不禁汗颜……看的出她努力做了,但仅从菜色的外观上判断,和光忠做的真的根本没法比,看起来像生的一样的炒蔬菜,黑糊糊的不知道是肉还是鱼的不明物质,这东西吃下去会不会中毒还是未知数。 她面有难色的笑笑:“要不我们还是叫外卖吧?我的手艺实在不行。” “不,就算吃完去医院洗胃我也是要吃的。”他坐了下来,尽量的吃了……虽然婶婶做的饭菜毫无卖相,但味道居然凑合,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完全无法下咽。 “你真贴心,我做的这么可怕的菜也能吃完。”她满足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把盘子里的夹生蔬菜全部消灭,“若是换做莺丸,他碰也不会碰,一定会全部倒进垃圾桶。”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出口的话,神色大变。 “对不起,我——” 而小狐丸只是温柔的握了她的手,“没什么,今天是我们真正的结婚纪念日,我不会为了别人不高兴,你做饭给我吃我幸福的简直如登极乐……我绝不可能扔了你的这份心意,我不是他。” “谢谢。”她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声音竟有几分哽咽。“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是么……白发的男子叹了口气,可我已经受够了做一个好人,你口中的好人,他口中的好人……都受够了。 我也是有情绪,有脾气的,我的好只想留给你,却不想留给别人。 “主上,你爱我吗?”他柔声问道。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美丽的深红眸子,诧异的说道:“怎么了,我当然爱你,我是你的妻子。” “有个问题我想再问你一遍。”他温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莫名的感到心悸,第六感告诉她,这个问题将是她最不想面对的……最不想去深究的那个问题,然而,逃避终归是无用……该来的总会来。 “既然你刚才提到了他……”小狐丸平静的说道,“那我想借机聊聊这件事,你知道莺丸记得了你,对吗?” 她沉默了半晌……最终,她说道:“是的,那天你在车里睡着的时候,我发现了……莺丸在骗我。” 眼前的男人倒完全不感到惊讶,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他早就知道了,对吗? “你我的关系已不比当初,既然已是夫妻,那就必须要承担彼此的责任,我会承担起做丈夫的责任,我向你保证,会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哪怕是孩子,我也会让你得到;而你也必须承担你妻子的责任……从今天起,你必须要对我忠实。” “所以,我要再问你一遍,为了让我幸福,你能放弃莺丸吗?为了我……能不再和他继续交往吗?你曾说过你的感情不是自来水闸,无法收放自如,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你难道还没想明白?!” 婶婶怔怔的望着小狐丸……已有许久,他从未如此认真的对自己说话。她的手已被他握到紧的不能再紧,甚至传来阵阵痛感,但她却忘了让他松手…… “我想你是能做到的……”他低声喃喃道,“你不是干脆的拒绝了和泉守兼定么,用那样的态度去面对他就可以了。莺丸对你也不再像当初那样执着,若不是他,我也未必有勇气向你求婚,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就会放手给你幸福,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我,能让你幸福的人……也只有我。” 一行清澈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她不该哭的……这是她和小狐丸的结婚纪念日,她不该为了别人哭泣。 没想到这么快,又到了做抉择的时候,这半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就像填写年度工作总结,要把她喜欢的刀男们排出个座次一样,她不想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分出先后,她就是这么贪心,两个都要,两个都喜欢。 可这样的感情游戏总有终结的一日,她不再是任性的小女孩,她已为人妻。 想想那个男人!她对自己说……想想你的父亲,你要成为那样的人吗?对自己的女人们谈不上什么尊重,一个对感情全然不负责任的人渣。就连这样的人渣都知道,要在人际关系上做出取舍,我……难道还要固执的执迷不悟? 想想小狐丸,这对你一心一意的男人,对你痴心不改的夫君,他是个好人,没有做错过什么,你已经辜负过他无数次,让他对你的信任降到了谷底,难道成为了他的妻子后你还要继续辜负他?让他过着时刻怀疑你的日子?让他的阴暗面彻底吞噬他的纯良天真? 想想莺丸,你的……太爷爷,你自以为爱着的人,你的爱让他痛苦让他窒息,甚至让他失去了生命,你自以为是的爱他,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你早就认识到,你的爱对他来说是一剂毒[马赛克]药,唯有远离他,才是对他的好。 只是,为何每一件事每一个道理我都能想明白,让我去做出抉择的那一刻,我依然感到这样伤心这样肝肠寸断? 小狐丸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她哭的无法自持。 他并没有去安慰,只是在等待,等待她做出痛定思痛的抉择,舍弃重要的人总是痛苦的,但是,有舍才有得,她必须舍得。 终于,她流完了眼泪。 尽管看上去失魂落魄,但她却坚定的说道:“我答应你。” “我会放弃他,不再和他交往……不仅仅为了你,也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答应你。” “我不相信你,所以我要你对我发誓。”他忧伤的说道。 “我发誓,我以我此生的幸福发誓。”她说着,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 一天后,婶婶回到了本丸。 而小狐丸却留在了现世,他对她说有事要办,他要去见付丧神的创造者砂汰,去问她是否能改变自己的体质。 这一次,倒是没有用“看望母亲”的借口去骗人,他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他想要尽丈夫的责任,他想要个孩子。虽说小狐丸自己本无所谓有没有子嗣,但他知道,她是想要的,而且他们一直没有后代,那位岳父大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婶婶也对此表示了理解,虽然她并不知道那男人对女婿做出过“恐吓”,不过他去见见自己的母亲也合情合理,小狐丸结婚了呢!难道他不该对自己的“亲妈”报喜吗? 离开他和婶婶的家,小狐丸独自一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头一回感到如此轻松,真好……他已算的上是半个人,虽然身体是付丧神,但至少有了人类的身份,不会再有管理中心的人前来追捕,也不再可能被关在让他感到后怕,留下心理阴影的拘留所。 他是幸运的吧……尽管在本丸的一年发生了那么多不快的事,但总体而言,他是幸运的,他应该感到幸福。 曾经被变态医生猥亵的经历,已慢慢成为心中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疤,只是,每每冒出些阴暗的想法时,总觉得那个伤疤隐隐作痛,他知道……那个伤疤将一直存在,将伴随自己终生。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天真无邪,心态全然积极,他已变的太多太多,变的患得患失,害怕再受伤,难以相信别人。 想起她哭泣的面容,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残忍自私的事,无论对莺丸,还是对她都是如此。明明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慢对那个人淡忘,可他非要逼着她马上做出选择……说出那句话,他不是不知道,她爱她的“太爷爷”,尽管已有所克制,但爱就像流水,不可能抽刀斩断,戛然而止。 而莺丸……小狐丸从不知道,对这位一度让自己深恶痛绝的同伴,竟然也能有这样的负罪感……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失忆时对自己的依赖,对他说“小狐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模样。 我把她从你的身边夺走,这一次,是真的夺走,你将失去她……直到她生命的尽头,她不再会成为你的爱人,她的身份将重新回归为你的主,单纯而唯一。 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不这么做,受伤的人就会变成自己……我的心已经不起折腾,万一再生波澜,那个伤痕可能会二度破损,到时候我会变成怎样,会彻底崩坏吗?我已不敢去想。 再一次来到砂汰的餐厅,小狐丸却万万没想到,除了他要找到的人,还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莺丸,又是你…… 不是餐厅的钢琴家,而是自家本丸的那位,他和砂汰聊的正欢。 “看,新郎官来了!” 见到小狐丸,莺丸向他笑着招手……白发的男子愣了一愣,便向同伴走了过去。 他不敢直视那莺发男子的笑容,只希望他没从自己的表情中读到他的心虚与愧疚。 婚礼的司仪,风度翩翩的酒保三日月,此时给客人递上一杯白开水,小狐丸接下玻璃杯,对这位友人点头致意。 “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将你的好事告诉了砂汰。”莺丸说道,“小狐丸,你可别生气。” 并没有直接回应同伴的话,小狐丸问道:“你来这里,主上知道吗?” “她知道。我和她说了要外出……自从恢复记忆后,我就开始和Shirani恢复联系,她想见我,本来约了在本丸见面,然而我想着可以顺便让砂汰知道你结婚的事,就来这里与她碰头。”莺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看来是我喧宾夺主……这件事应该留给你自己报喜。” “谁说还不都是一样。”淡淡一笑,小狐丸回道。 然而,他心里却有着另一个想法。 你总是这样……总是喜欢自作主张的去“帮助”别人,你为了帮她出气去和我私斗,你帮助鹤丸找回本体,你为了救我连死都不怕,你助我鼓足勇气向她求婚,让我们成为了夫妻,甚至连我们的婚礼,你都要“出手相助”。莺丸,你一向热心助人,不会对别人的困境视而不见……但是,世事不尽如人意,这意气用事的性格,对他人一厢情愿的帮助却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好的结果……你难道没有发现? 不,其实你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你曾想离开她。 你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本性难移,你控制不了自己继续这么做下去,除非有谁能够彻底让你的一腔热血变的冰冷,那个人……会是她吗? “怎么了?那样看着我?”莺丸留意到对方眼中难掩的同情,他问道。 “没什么……”小狐丸清咳了一声,他不想让这机敏的男人读到自己的心绪,唯有转移话题,“Shirani走了吗?她知道你复原了,应该很高兴吧?” “嗯,她很开心,让我一直和她保持联系。我这就离开,不会霸占你的‘母亲’。”莺发的男子说着,站起身来作势离开。 真是个贴心的人,总是会为别人着想,难怪……她舍不得你。 “没事,你留下来陪陪我,我现在因为某事正困扰着呢。”他一把抓住莺丸的手臂,竟用了些气力将他留下……让你回去岂不是又要和主上单独相处,我已不敢这么做,不敢让她拥有犯错的机会。 “成家立业变成大人,小狐丸,你比以前懂事了不少,那位审神者倒也的确对你用心良苦,莺丸把你们的事都告诉了我……没想到她竟能帮你去和政府对峙,与你真的结为夫妇,看来我过去是看轻了她。”此时,砂汰终于插上了话,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说道,“为了你们那不省心的主,我以为你和莺丸矛盾之深难以化解……没想到今日却看到你们兄友弟恭,和平相处,不免叫我感到欣慰。” “这一切都亏了他。”小狐丸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这句话倒是他的肺腑之言,“我欠了他的太多……” 我…对不起你,可为了她的幸福……这是我必须做的。 “何必言谢,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莺丸低下头去,似乎不想让眼前的两人发觉自己的羞涩。 小狐丸默默注视着同伴被刘海遮盖的侧脸,黯然的想着……是吧,连你也这么觉得,我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什么困扰的事,和我说说?”砂汰斜靠在吧台旁,对小狐丸问道。 白发的男子无奈的笑了笑:“就连你也猜不到?我结婚了,想当爸爸呢……砂汰,我当初是被你所造,而你也神通广大,有没有办法改变我的体质,让我有个孩子?” 穿着黑色长裙,妆容浓艳到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女人,愣住了。 莺丸倒是不为所动……并不惊讶于友人的“困扰”是这件事,他知道婶婶要孩子才急着结婚,而她的需求自然牵动了小狐丸的心,所以,并不是他自己想要后代,而是为了她才变得想要。 “你也知道,付丧神不可能有孩子。”砂汰回答道,她的眼神多少有些抱歉的意味,“政府为了保护人类的基因库,不允许克[马赛克]隆人繁殖,你们在培养皿里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我们绝育,那种伤害是不可逆的……对不起。” 果然,还是同样的答案? 小狐丸想起上次见到Shirani,曾直接的问了此事,莺丸的母亲也说了,没有办法挽回,就连无精子的男性人类,都没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更不要说他们连人都不是,更无可能医的好这个问题。 “曾有人告诉我,刀男想要孩子只有靠求神拜佛。”他摇了摇头,“看来我也只有求助于所谓的玄学去了。” 砂汰听了这话,忽然灵光闪现,她抓住小狐丸的手,对他说道:“这倒是没错!” 高大帅气的男子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的创造者,难道你也要拿这种话和我打趣? “小狐丸,求神拜佛对别人而言大概是无稽之谈,但你不是……因为你的父亲就是稻荷神。”她诚恳的说道,“你想办法见到你的神仙父亲,去求他帮忙……神明有着超越人类的能力,我做不了的事,他说不定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办到。” 这……也太叫人难以置信,他疑惑的问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我如何能见得到稻荷神?当初为了召唤小狐丸阿尔法,你损害了灵能才能见他一面,而我只是区区政府量产的克[马赛克]隆人,我没有那种本事……” “我可以帮你。” 坐在同伴身旁,一直默默听着这对母子对话的莺丸,忽然说道。 小狐丸的心揪了起来……你,又要“帮助”我了吗?就连这样天方夜谭般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到? “你记得吗?我告诉过你,在梦中的茶园我见到了稻荷神的使者。” 莺丸微微一笑,他还是那么自信,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事。 “你见过稻荷神的使者?”砂汰也急忙问道,“是不是一只白狐,口中含有宝珠?” “对,没错。在相见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它不是普通的动物……砂汰,你也见过那只狐狸?” 浓妆的女人沉郁的点了点头,“我当然见过……在人与神的位面所交织的区域,见到那狐狸的时候,与稻荷神就只有一步之遥,那是我一生都难忘的际遇。” “莺丸,你是一位‘梦见’吧?梦是此时与彼时,此岸与彼岸的交界,在梦中像你这般拥有能力的人,可以预知未来发生的事,并偶遇些人世间难以一见的更高力量……那就是Shirani赋予你的特殊能力,给你开的‘后门’。”砂汰耐心的解释道,“当初和她一起工作时,我就知道她喜欢在付丧神的身上留存些连政府都不知道的秘密,没想到你有着这样的本事……她一定特别喜欢你,才把这能力留给了你,餐厅里那位钢琴家也有能力,但他只会无师自通的弹琴唱歌,不像你这样玄妙。” 莺丸浅绿色的眸子怔怔的望着不知何处的虚空……阿路基曾告诉我,姜女士喜欢我;而现在砂汰告诉我,Shirani也……喜欢我。我,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让“长辈”们去喜欢?我实在不明白。 思索了片刻,他诚挚的说道:“我觉得……只要我想做到,在梦里我能再见到稻荷神的使者。我会求它让我见神明一面,我会把小狐丸身上发生的事都告知给他……小狐丸,你的父亲一定不会对你的诉求置之不理,他会帮你的。” “莺丸……” 再也想不到,你这被我长久以来一直当敌人去防备的男人,却要对我帮助到这样的地步。你大可以不管我的事,大可以看我的笑话,小狐丸只觉得眼中湿润……我对你一次次的作恶,我甚至刚刚就让她在我面前发誓,从今天开始放弃对你的爱。连让你与她单独在本丸相处,我都不愿意……我是个如此小器的男人,你却要这样一次次的帮我,为什么?我本以为你是我在本丸的眼中钉,是我这辈子最不想遇见的人,你是我所有苦难的开始,是我所有痛苦的源头……未曾料到,你其实是我的神仙父亲派来我身边一直默默相助,长着青色羽翼的守护天使? 然而,此时砂汰却掩面而笑,她摇了摇头,“这种事,只有本人去求神明才可以,哪有替别人求孩子的,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被砂汰耻笑,莺丸也不禁面红耳赤,他低声说道:“那是我想当然了……抱歉,我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帮忙……” “算不上是自以为是吧。”穿黑裙的女人意味深长的说着,“只要有我在的话。” “小狐丸,你做梦吗?”她柔声问道。 白发的男子回答道:“当然,虽然次数不多,但偶尔也是会做梦的……怎么了?” “我自小研习旁人闻所未闻的法术,的确算得上神通广大,尽管我没办法再召唤付丧神,没办法再见到稻荷神的使者,但是……我却有能力让你的梦境与莺丸的梦境融合,我可以让你们进入彼此的梦中……这样,你就可以见到莺丸梦境中的白狐。” 小狐丸与莺丸面面相觑,竟然能有这样的事?别说是天方夜谭,就连科幻小说也鲜有这样的故事发生,两人的梦境相连,这如何做的到? “怎样,要试试吗?就是现在。”砂汰莞尔一笑,“我曾让小狐丸带着魅魔前去你们的本丸,多少……也曾算是对你们做过恶,现在,我想要弥补,我也想要真正的帮助你们,让我的孩子……一位刀剑男士和人类生下他们爱的结晶,这种事,美好的难以形容,想想就激动呢。什么基因库……这种事管他去死,只是让一位刀男有孩子罢了,地球有十几亿人作为分母,唯一的分子小到可以忽视不计。” 此时此刻,砂汰的笑容,是小狐丸眼中最美的画面,他感激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又求援的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 莺丸,你同意这么做吗?你同意让我进入你的潜意识,甚至窥探你内心的秘密吗? 而这位优雅的太刀幻化而来的莺发男子,他坚定的说道:“事不宜迟,砂汰,快些开始吧。小狐丸,我将让你大开眼界,我将让你……走进我天马行空的梦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