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黄巢、王仙芝等人为何能闹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田公也不清楚?
无非是各地藩镇故意怠慢放纵罢了。”
“梁信!”
田令孜猛然喝道:
“各地藩镇乃是为拱卫朝廷所设置,你是何居心,居然敢在话语里当面诽谤!
你有什么证据,
又凭什么说他们故意放纵!”
“就凭我。”
梁信喊的比田令孜还响。
他指着自己,道:“下官一介无权无势之布衣,原本不过县尉之职,只因为得到了天平军节度使的赏识,再加上郓州军民的拥戴,竟然也能直接就做了郓州刺史。
就因为长得好看,忠武军节度使意欲招我为婿。
而后,兖海节度使等人皆得下官之利益,所以愿意替下官说话。
但归根结底,难道是他们想要报答照拂下官吗?
并不是,
只是对他们来说,向朝廷举荐一个官,就是随口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
朝廷的威望何在?
这桩买卖,其实已经开始谈了。
连着空出了两个节度使的位子,朝廷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
当然,朝廷这边或许也早就考虑好了人选。
但既然是外放出去做官的,肯定是在朝廷有根基,跟朝廷有利益往来,甚至得依赖于朝廷,这样,才能保证忠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扶植起一个在朝中没有多少根基的人呢?
天平军、平卢军,两个都被黄巢贼军击败,估计当地也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
就连郓州,田令孜其实有所耳闻,知道那就是个穷地方。
而且,梁信本身也表现出了极大的本事。
坚守郓州,挥军破贼,甚至于同时受数镇节度使的举荐,这些事,平常人办到一件就差不多能称为“大才”了。
与其让朝中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过去占个位置,只求稳妥,倒不如冒险点儿,没准能有什么惊喜。
田令孜觉得不亏。
“外面的人都说,只要投靠了咱们,那就是条狗,这话说得其实也在理。
是狗,
你就得学着呲牙,那样才能看家护院。”
梁信一听这话就知道稳了,立刻躬身回答道:
“下官,一定誓死报效田公,报效朝廷。”
田令孜微微摇头。
“不用记着我,你心里得记着朝廷的好。”
他有些伤感地说:“你呀,倒是懂我,我当真是替咱们圣人日思夜想,只想着为朝廷分忧,只可惜朝中如你一般的人,那真是少之又少。
以后,要知道忠于朝廷。”
“是,下官知道。”
“但朝廷不会过多声张,不会替你造势,甚至,也只会给你一个天平军留守的位置。”
留守,是节度使空缺时代理节度使做事的官职,意味着,朝廷随时可以空降一个天平军节度使过来顶掉你,
也可以让你一直做下去,甚至是“转正”。
“下官清楚。”
......
“干爷,您,真就这么赏他了?”
说话的,是那个小宦官,把梁信带过来,又把他送过去。
“就冲我和他说的这些话,只要传出去半点,那几个节度使都会替咱家先弄死他。他以后要是不听话,凭他占的那块儿地,又能翻出多大风浪来?”
“重要的是,他也会做人,知道咱不想听那些虚的,干脆就借着那股子狠劲儿,把话全都说出来。
这样,我其实也喜欢,很敞亮,哪像朝堂那些老东西,见面笑脸背后都恨不得咱家早早死呐。。”
小宦官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金子,那是出门的时候,梁信拍在他手心里的。
此刻,他在心里默默点头。
确实是个会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