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也不愿硬生生和王仙芝大军碰上,可谁知道先是朝廷下了命令责令支援,继而又是魏博军动身南下,无论是哪个,他都没法立刻坐住了。
忠武军的总兵力满额将近十万,但一来是不可能实打实养那么多战卒,团练兵之类的民兵也被算在其中,
二来,崔安潜真正能调动的兵马也就是其中一部分。
毗邻忠武军的宣武、平卢则大都是这个兵力规模,而天平军和义成军的满额都是三万余人。
在他身旁,则站着曹州刺史。
“你且与我将所有事情仔细说来。”
曹州刺史此刻哭的泪流满面,就差高呼南望王师又一年了。
在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下,
黄巢王仙芝是见人就抢的恶贼,
梁信是连黄巢王仙芝都想抢的狂徒,
而他,
堂堂曹州刺史,
只是这乱世中一朵洁白无瑕的小白花。
崔安潜不大喜欢这个哭哭啼啼的老头,甚至觉得有几分恶心,他咳嗽一声,道:“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请先下去歇着吧。”
哨探也把消息反馈回来了,说其他几镇兵马都已经先后进入天平军境内,但最让人不安的是,魏博军也到了。
同时,包围住城池的叛军兵力似乎也有数万,崔安潜带出来的兵虽说不少,但在这种规模的战事里肯定会伤亡较大,死起来也心疼。
崔安潜只觉得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没等他思考出办法,副将快步走过来,道:
“哨探回报,贼军疑似内乱,早时混战过后,一支溃卒逃出大营,现如今掌控大营者应为贼首黄巢。”
“内乱?”崔安潜思忖片刻,看向那名副将,问道:“敏文,你久经战阵,可能看出贼军究竟意欲何为么?
我听说贼军先攻打濮州,却又绕过了曹州不攻,现在对着郓州城连日猛攻,莫不是那位天平军留守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敏文是副将的字。
副将姓张,名自勉,领左威卫大将军,任颍州刺史,招讨副使,本身是个悍将,出征时,就跟随在崔安潜帐下。
听到崔安潜问话,张自勉思忖片刻,也皱眉道:“朝廷明面上让我等驰援天平军,实则是为了防御忽然入场的魏博军,
至于说黄巢贼军,其态度更是莫名其妙,极为反复,恕末将愚劣,只是实在有些看不懂这局面。”
崔安潜想了想,道:“也不管他什么贼军天平军魏博军的,反正朝廷的意思,就是让咱们得先撑住魏博军,别让他们南下。
至于说天平军和黄巢,也是能管就管吧。”
张自勉微微皱眉,提醒道:
“崔公如今是行营都统,忠武军节度使,于情于理,都是得击溃贼军、支援天平军的。
末将近两日看了一遭,这天平军境内三州着实被抢掠的不轻,
贼军之害尤甚魏博!
朝廷对此却不以为意,真是...”
“噤声!”
崔安潜咳嗽一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朝中有人告诉我,朝廷似乎并不想让我再在这忠武军节度使的任上,
敏文啊,我知你忠心为国,但很多事,其实都是不好明说的。老夫虽有些私心,但也希望大唐能够再度中兴,为此,也是想发掘些年轻才俊。”
“你呢,太过刚直,那梁信,却又太过阴柔,喜欢走偏路,我若是卸任了,你们二人刚柔并济,想必能做些事业。
先前,老夫也确实是认了他这个女婿。”
崔安潜叹息一声:
“只可惜,听哨探说,贼军似乎已经攻破郓州城的城门,
天平军留守梁信,
已经在城内......纵火自尽了。”
张自勉啊了一声,心里顿时涌起遗憾,他想起来之前的事,不由得对崔安潜多了几分怒意。
“如今刚烈之人,末将却不能与其相识,当真是憾事!
只是听闻崔公先前在城内似乎要另外择婿,而此刻,梁留守却选择为国尽忠而死,
崔公你,
难道不会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