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接下来的九十九步,魏博军自个就走过去了。
“这魏博军是真的不怕王法啊。”
敬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文人”身份与这儿格外不符。
朱温等大小军官也闷头不吭声,对他们来说,魏博军的操作,算是给同为武夫的他们上了一堂名为“跋扈”的课。
梁信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只要他们退回河北,之后一切事情,朝廷甚至都会主动帮他们挡住。
王法都帮着他们。
乐从训那小子还蒙在鼓里,但是...”
“罗让瞧出来了?”
敬翔却不奇怪,点点头道:“魏博军节度使总不可能真的拿俩蠢货出来陪您跑马玩。
指派乐从训是为了安您的心。
罗让,本身就是底下军头子慢慢趴上来的,他要是不懂这一套,那就白活了那么多年。可现在连他都故意带着点推波助澜的劲儿,证明这事儿对于韩简来说,依旧不算出格。”
两千魏博军出去转悠一圈,抢了忠武军节度使的女儿,劫了兖海节度使的粮队,这还不算出格。
那下一步究竟得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朝廷觉得比起妥协,也是时候给魏博军一点颜色瞧瞧了。
梁信看向他们,一圈人都低下了头,只有敬翔还抬着头,满脸思索神色。
“您说,是罗让知道这事后主动领着他们去,
还是这群丘八知道这事后,逼着罗让带他们去呢?”
......
烧杀抢掠,并不是晚唐独有的景象,而在太平盛世下也能有吃人的时候。
先前在郓州城的那一日,黄巢驱逐了王仙芝,但很快就在赵璋的建议下打算最后一搏,他让手下悍将孟楷率精锐猛攻郓州城。
梁信主动将数千名贼军放进了瓮城,然后用巨石封锁城门,紧接着,他只轻飘飘一句话,瓮城里面就飘起了烤肉的香味。
出这计策的是敬翔和李振,两人当时看着犹豫的梁信,郑重道:
但凡有天谴,必然应在我二人身上,与您无关。
鲁泽、孙昌等人在率军清洗濮州和郓州内和梁信不对付的人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事得应在谁头上?
梁信难不成还真傻乎乎觉得自己依旧是朵白莲花?
但好在,罗让似乎并不清楚这个道理。
他本来是魏博军中的小兵头子,手底下可能管着几十百来号人,平日里大郎二郎的喊着,到了战场上,那也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袍兄弟。
现在他做了都将,管着上千号人,这时候再去单纯考虑兄弟情义已经说不通了。
因为你不仅是在替自己原来的那些心腹争取利益,你还得面对原本已有的那些利益集团。
罗让觉得现在只是底下魏博军将士撺掇着希望能去把粮队抢了,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从了他们的心意。
抢了粮队,
属于他的那一份还能少了不成?
自己不用动手动口,模模糊糊就拿了一份好处,事后还有理由可以推脱,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