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当初的朱温,王仙芝已经是实打实尝过权势、又带过数万兵马,等其部下休养生息一阵子,必然不可能甘心于当下困守一隅的局面。
而朱温心性虽野,但毕竟是从小兵开始跟在梁信身边,吃的用的享受的权势全都来自于梁信,除非是走投无路了,要不然他更多的是考虑如何在梁信手下站的更高。
若真要说反梁信,也得等梁信以后发达了,让朱温自己占着一块地盘,估计那时候他心里才会出现彼可取而代之的念头。
想到这里,梁信随口问道:
“王仙芝呢?”
“他主动要求领着一队人去前面做哨探,算算时候,估计等明日天明前才回来。”
梁信默默点头,想了想,又道:“让朱温派人盯紧他。”
“诺。”
......
一个装设奢华的房间,往里面走几步,隔着屏风,看到里面梳妆台一角,上面摆着几串珠宝钗环,旁边,则是传来了女子的轻哼声。
“疼呀,您轻点。”
“不妨事,一会儿就爽利了。”明显是安师儒的声音,这老东西显然是又抛下公务,跟女人去打架了。
曹全晸不敢再看,退到门口,又故意咳嗽一声,才沉声道:
“平卢军都将曹全晸,求见安公,有急事相报。”
里面立刻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女人还在哼哼,紧接着一道耳光声,女人的声音消失了,安师儒满含怒意的声音传出来:
“什么事?”
“淄州的事。”
安师儒在里面骂了一句,压着声音回答道:“到后堂去说话。”
后堂内,曹全晸找个地方坐下,心里正惴惴不安,外面则是又响起了哭喊声。
“一帮不长眼的狗东西。”
安师儒走进来看到曹全晸的时候也觉得尴尬,他可没有让人旁观的癖好,只不过守门的人听曹全晸说有急事相告,所以就这么把他放了进去。
曹全晸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就开门见山道:
“末将知道朝廷在淄州做的事。”
听到这话,安师儒眼里的怒意缓缓收敛起来,毕竟是当了多年的朝臣,还能耐得住气,冷声道:“你知道什么?曹将军,你可知妄议朝政是什么罪过?
淄州如今已归天平军所有,你说这些,又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莫非是想挑拨什么?”
曹全晸心里厌恶安师儒这通官腔,他装着听不进,立刻道:
“王敬武要串通梁信谋反!”
安师儒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出现一丝怀疑,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的手狠狠一颤。
看到安师儒的模样,曹全晸心里大定,快速补充了几句。
“梁信已经知道朝廷在私下搬取财物,所以先前写信给王敬武,密谋奔袭齐、淄二州,同时允诺会帮王敬武拿下平卢军节度使之位。
安公,
二贼已经联手,如今事不宜迟,还应早早把王敬武抓住才是!”
安师儒脸色难看。
他在朝中的时候就一直努力发动各处人脉,想要把自己安排到节度使的位置上去,但这不代表他就是想拿块地盘搞藩镇割据,相反,他只是希望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己做个土皇帝。
或许他刚上任那会也有点其他的心思,但现在,他只是喜欢节度使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种种特权。
“你过来听我说......”
安师儒沉声道。
曹全晸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两个给自己放行的门子趴在地上一声不吭,背后满是鲜血,连衣服和皮肉都被打烂了。
他暗自咂舌安师儒的狠戾,有些犹豫,但事已经做下,他也没法再回头了。
他是王敬武的心腹,所以能看到王敬武和其他人来往的信件,等知道了王敬武和梁信密谋的事后,曹全晸左右权衡,居然也觉得自己有了上桌玩牌的底气。
等王敬武倒了,自己就能坐到他的位置上不是吗?
要是那时候梁信还没死,他甚至能接过王敬武的谋划,继续和梁信来往。
而若是现在什么都不做,等王敬武事成后,自己依然只是他的一个亲信,而王敬武又不止他这么一个亲信,真要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也未必。
自己那时候依旧得给他当马仔。
事成了自己能拿到的好处又不多,相反,把这事闹黄了,自己或许能......
曹全晸回到私宅的时候已经压不住满脸笑容,一进门,就看见长子曹翎和侄儿曹存实要朝门外走,立刻问道:“你二人要去哪?”
“见过父亲。”
“见过叔父。”
毕竟是老子,曹翎没敢说话,曹存实接口道:“王将军派人送来了一匹好马,侄儿正要和阿兄出去骑马玩。”
王敬武....
曹全晸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冷声道:“别玩了,我有正事与你们说。”
他挥挥手,示意下人把门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