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信当上天平军留守时,他就主动找上了老夫,言语里极多挑拨煽动之意。
老夫当时自诩装出来的绝对是忠于朝廷的模样,可那小子居然一眼就看出我有其他心思。”
说到这儿,王敬武不禁沉默下来,回想着梁信当时有意无意的笑脸和言语,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梁信这厮听说才十六岁?
他比自己这儿子都小好几岁,但后者却要么是整天抱着本书读,要么就是出去和那些读书人厮混,哪有半点将门之后的模样!
再看看人家,唉。
他收起思绪,认真道:
“其他人看来,梁信不过一稚子,偶然走对了路子,不少人甚至都以为在背后掌控天平军的,不是魏博军节度使韩简,便是另有其人,反正不可能是梁信。
但在我看来,此人不仅奸猾,而且眼光绝对不是凡俗。
如若......他身后没有高人指点,那此子将来必成咱们的心腹大患。”
王师范一惊,他以往从父亲口中听到的对梁信的评价,无非是黄口小儿不值一提,现在为何对他的评价却又这么...高?
“我以前不过是平卢军中一将军,现在等于是平卢军节度使了,看事情的位置,自然也不同。”
以前他是平卢军中首屈一指的兵头子,反而更加自由,背靠着平卢军这棵大树,哪怕是闹出事儿来,第一个被问责的反而不是他。
“那咱们现在要对其......”
王师范虽说不喜兵事,但早年被父亲逼着去学,多少也了解一些,此刻觉得父亲如此顾忌梁信,兴许过一阵子就又要用兵了吧?
不料,王敬武摇摇头,自嘲道:
“我才赶跑安师儒那个老东西,现在又急着对付和朝廷关系亲近的天平军,你说朝廷会怎么看我?
我现在也清楚是不是这小子的算计,毕竟正常人都能想到,等我坐上平卢军节度使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就倒过来了,那时候是他得提防我捧着我,怕我去攻打他。
啧,
这么一说,难道他真的算到了这一步?”
“那您要不要现在......”王师范做出一个下切的动作。
“住口。”
王敬武瞪了儿子一眼,“天下英雄何其多也,你别看梁信他算计的这么厉害,告诉你,前阵子他被黄巢王仙芝联军堵在自己家里连门都出不去,其后他带着魏博军去抢了崔安潜的女儿,你以为是魏博军节度使韩简欣赏他?
错,韩简就是把他当枪使,逼着他去犯错,故意让他触怒其他藩镇,你说梁信当时明不明白?
他肯定明白,但为什么还是去了?”
王师范思忖片刻,犹豫地回答道:“儿听说,这梁信好色如命......”
王敬武重重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
“放屁,是他天平军根本不够魏博军打的,梁信不敢不去。”
“你说说,韩简可能没梁信刁钻,但还是能随意指使梁信做事,说到底还是魏博军强。
如今这世上,兵强马壮才是一切,你手底下没忠心的兵马,今天朱门大户,明天横尸街头,那也是常有的事。”
王师范不假思索道:
“子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强取豪夺终究落人非议,父亲当以仁义治下......”
“够了,你再说这些就滚出去。”王敬武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疼。
王师范委屈的闭上嘴,他看见父亲面露思索,片刻后忽然道:
“有了。”
“您有什么了?”王师范好奇道。
“把你妹子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