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丝毫不知道,她和冬青所说的话,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却全部传进了裴清宴的耳朵里。
男人坐在地上,虽然环境落魄,身上也满是脏污,却丝毫掩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一头墨发以玉带轻束,披散在肩上,肤色有些发白,却越发显得那双眼乌润如墨,菲薄的唇紧紧抿唇,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个狡诈多思的女子。
只可惜……
裴清宴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了想,到底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挪到柴房的窗户口,望着外面已经黑下去的天色,掏出怀中的信烟,燃起来。
清风寨。
夜色已经深了。
苏子安脱了衣服,正要睡下,一个属下从门外闯进来。
“报!寨主。”
苏子安猛然回头,狠狠的瞪他一眼,“老子没告诉你进老子房间要敲门?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改不了这个规矩!”
属下一懵,反应过来。
连忙回身走到门外,敲了敲门。
苏子安:“……”
“滚进来!”
属下这才咧嘴笑着,乐呵呵的走进来,道:“禀报寨主,城中蒋府燃起了信烟,似是在召集兄弟们。”
苏子安一愣。
“蒋府?你是说宋安宁……”
“应该是,这信烟您只给了宋姑娘一个人。”
“行了,老子知道了。”
苏子安想想,到底还是穿上衣服,拿起刀,又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们先不用跟着,张虎和刘二跟我去,我倒要看看,这才过了一晚上,那娘们儿到底是有什么事。”
于是,苏子安带着两个人来到蒋府的院门前。
他平日在外所展示的形象向来粗犷,武功虽然不错,却也不算很高,之所以能掌握整个清风寨,一是靠脑了,二是靠蛮力。
可现在,他却能使出一身绝妙的轻功,在不惊动蒋家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沧澜院。
柴房里。
裴清宴耳廓一动,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没有起身,仍旧盘坐在地上,静纳吐息。
片刻,只听“吧嗒”一声,柴房的门扉开了,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闪进来,只是在看到柴房里坐着的人之后,有些意外。
“你是谁?”
“靠!宋安宁呢?”
裴清宴缓缓睁开眼睛。
柴房里没有点灯,很暗,几乎没有光线,唯有窗户投进来的一缕月光,照在男人身上,让他满身披霜,像行走在阴阳两界的神祇。
火折子被掏出来,呼的一声,燃起一豆微光。
苏子安看着面前的人,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凑近了仔细查看,半响,面色一变,扔下火折子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属下参见指挥使!请裴指挥使安!”
身后的两个弟兄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苏子安猛地扯了一下,咬牙压低了声音,“还不拜见恩公大人?当初若没有恩公,你们都得死!”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脸色发白,立马磕了下去。
“小人拜见恩公!”
“小人不知恩公在此,请恩公恕罪。”
裴清宴面色清冷,好看的唇形微弯。
“起来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病后的哑,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难听,只觉有一股暖流涌入心间,将心头的惊惧和惶恐抚平。
裴清宴道:“十年不见了,苏大人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