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言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可一点儿也不懂。”苏长铭收起扇子走来:“放了她吧,今日我来找你,是因卫家那事我已调查处理完,特来告知的。”
“说详细点。”琼亦没有放人,反而把她锁的更紧了。
“你个姑娘家都不知怜香惜玉,轻点,我说就是了。”苏长铭又向前走来几步:“卫家那男人,是被隔壁万枫城里的张家少爷撞死的,我找上门去,张家也认了,看在我的面子上,赔了足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他继续道:“卫家那个小小的女娃,我已托人照看了,卖身到云良阁的姑娘,我也替她赎好身了,一切都办的妥妥当当,没出一点纰漏。溪言,这般,你觉得如何?”
“真的?”琼亦挑眉问。
“自然是真的,若不信,你大可亲自去问卫家姑娘,她今日就已经带着身契回去了,还说要感激你,请你明夜去洼村小庄里吃顿饭呢。”苏长铭扶着自己侍女的身子,逼琼亦不得不松开了手,“我来这,就是将事情告诉你,也替卫莹姑娘传话的。”
“我帮着做了这么多的事,言儿,你不向我说声谢谢的吗?”
琼亦听着他从陆姑娘喊成溪言,又从溪言叫成了言儿,一整个的头皮发麻:“你别再往前走了!”
她转头就走:“我谢谢你!行,这事算是结束了,你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谢你的啊!”
*
池山之下,绿水之上,小路盘旋蜿蜒,林深难寻处,天半几饮烟。
玉匠在院前舀着井水,听身后轻稳的脚步,回头:“来了?”
盛玄怨拱手:“是,晚辈来取玉了。”
“好。”他道:“过来帮忙。”待盛玄怨走近后,他将手里木桶丢去,指着院心一口大缸:“将水打满,再浇浇庭前的花。”
盛玄怨不明原由,还是照做,玉匠在一边活动筋骨,看他动作笨拙地打水,却娴熟地浇灌着花草。
说来也奇,明明已经深秋了,山上的树木还是枝繁叶茂,花儿开的自在鲜活,满是生机。
“苏烨那小子这次怎么没来?”玉匠突然问。
盛玄怨有点惊诧他会知苏烨名字:“本就是我的事,不想再麻烦他了。”
玉匠听言大笑:“这作风,和你那老头子倒像。”
他怔问:“前辈认识我父亲?”
“盛尚霈?是吧?”玉匠回忆道:“都多少年了。”
“现在怕是待在那大族大府里,不敢来江湖看看喽。”
从见到盛玄怨舞剑的那一刹起,他就隐约瞥见了旧时故人的影子,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估计是他最小的那个儿子。“果真同传言说的如出一辙,是最像他的。”
盛玄怨猜这玉匠是父亲年轻时的朋友,沉默良久,他从没听父亲说过自己年轻时的事,更不知他还走过江湖,有过这样的朋友。
“我和他不熟,准确说,连朋友都算不上。”玉匠淡淡道:“他对外又直又冷,也只有苏旻知他私下是活泼的。”
苏旻是苏烨的父亲,盛玄怨知道,从前时,他父亲与苏旻关系极好,二人一齐仗剑天涯,可就连这些,他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曾为其琢过玉,一同喝过酒,也赏过剑。
“只是有些人,最后却连朋友都做不成。”玉匠说着,吐出一口气,也呼出些释然。
少年时,他也有着一腔热血修行学剑,只是没个天赋,最终手里拿得起的,拿得好的,只是一把琢刀罢了。
玉匠进屋取玉,还带出两壶酒,放在院里小桌上:“来。”
“前辈,我不喝酒的。”他道。
玉匠只顾摆碗倾酒,举到他面前:“为什么?”
他回道:“喝不醉,无消愁。”
盛玄怨没有愁思需借酒浇灭,也从没喝醉过,只觉辛辣。
“那陪我喝。”玉匠将碗放在他面前桌上,坐下扬起手里的碗,一饮而尽,盛玄怨不好推辞,端起碗仰头闷喝,一碗见底。见他喝得倒是豪气,玉匠笑着将怀里的红木盒子放在了桌上:“铃兰已雕好了,是打算送姑娘家的吗?”
“是。”他应着,抬手去接。
红木盒底垫着绸缎儿,中平躺着一只白玉铃兰,玉色晶莹,雕刻的花形纹路精致,栩栩如生。
“怎么想以玉铃兰赠姑娘家的?”
盛玄怨端视半晌,很是满意,觉琼亦应该会喜欢的:“她热热闹闹的,我不清楚她会喜欢什么,只觉得这样的玉饰适合她。”
玉匠品着碗里的酒,缓缓道:“此玉,采自东山援翼,传言道其能驱鬼避凶,也能温养纳灵,是玉器,是配饰,也是法宝,希望那姑娘不要辜负你一片心意。”
盛玄怨将盒子封好,收在怀里:“……我知道就行了。”
玉匠看破他思绪,再斟一碗酒:“热热闹闹的姑娘,你不告诉她她不会懂的。”然后给他也满上一碗,笑言:“少年人,胆子放大点儿!”
盛玄怨扶着碗,猛喝一大口,第一次尝出酒的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