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玄怨面上平静,甚至还叹了一口气,可心底却是十分欢喜。由她搂着关上了门,而后似笑非笑问道:“我身上是涂胶水了吗?”
琼亦闭着眼环着他腰也不说话,他就任她这么粘着,从屋口一路粘到桌边。“琼亦,醒醒!”盛玄怨拍了拍她的脸,唤着,“快把这解酒药吃了吧。”
琼亦没睁开眼,头摇得倒勤,缩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醉得这么厉害?盛玄怨心想,掰开了她的手,将她按在桌边坐下。琼亦皱着眉头略微睁开了眸子,见他打开药瓶倒下一颗丹丸递到她嘴边,哄道:“来。张嘴,啊——”
琼亦看着他张大了嘴,自己的嘴严丝合缝的一点没张。
“吃吧,这么醉着也难受。”盛玄怨见她倒难伺候,边哄边动手,将丹药怼到她唇上向里按着,琼亦一抿嘴,那丹药如何也进不去。
“你不吃,午后的春宴去不了,可别后悔啊。”盛玄怨捏着丹药故意道:“山顶花林初绽,点花戏鸢,可有趣了,你不想与我一起去吗?”
琼亦眼睛睁大了几分,唇瓣随之翕动:“……想……”
见她张嘴说话,盛玄怨眼疾手快地把药丸喂了进去,“不能吐。”
药丸带有极浓的苦味充斥着味蕾,琼亦的眉头直撇连撇,站起身子来:“苦!”
“苦也得咽下去。”他拿手捂住她的嘴:“好琼亦,你把它吃下去,别吐。丹药就这一颗,吐出来就没了,咽下去就好,我给你滤杯茶压苦味。”
琼亦五官扭曲成一团,被他捂嘴堵得难受,连连点头。
盛玄怨见她点头便松开手转身去滤茶,手里还端着两盏茶杯,她就扒在他肩头迎了上来,四颗门牙重重撞在一起,磕得极响,盛玄怨还没从牙疼里回神,一股苦味就袭进了嘴中,药丸随着他下意识的吞咽动作从喉间向胃里落去。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是不幸坠地的瓷杯发出的悲鸣,茶汤霍然撒了二人半身,盛玄怨来不及捂住嗑疼的牙门,大惊失色推开她:“你……给我吃了?”
琼亦可怜巴巴地道:“你说,不能吐。”
不能吐就能喂给我?这是什么理啊?
盛玄怨舌根泛着极浓的苦味,一时竟想拍腹将药丸呕出,但吐出来又能如何,总不能他吐出来后又给她喂下去吧?
“这该如何是好?解酒药就这一粒。”盛玄怨也经不住那又辛又苦的药味,忙提着茶壶中向嘴里灌茶,茶味洗去了些辛辣味,仍好不了多少。
琼亦又醉又困,扶着脑袋撑在桌上,四肢无力,她步子晃悠踉跄,直挺挺地往地上倒,盛玄怨忙伸手将她扶住,自己竟也有些发昏,天和地在此刻似乎颠倒翻转了,直立的木柜屋梁在眼前变得扭曲,不断晃动,二人一同倒在了地板的软毯上。
盛玄怨手脚开始发软,他顾不得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只去看她:“琼亦,你……没事吧?”
琼亦摇头:“困……”
看来只是要睡去了,盛玄怨也觉着眼皮有些沉,胸口作热,晕眩直冲脑门。
这是什么感觉……
他撑了身子半坐起来,可眼前之物扭来扭去如抹了油,自己似飘乎在云中般没有实感。
我不会醉了吧?
可那不是醒酒药吗?
为什么会……醉……
盛玄怨整个人开始发惘,眼前发亮,脑中发白,他想起了那回身中“乐合欢”,也是被她用类似的方式传来的,又无奈又好气。“真是…害人不浅……”身体不受控制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视线里是躺在他身边醉酒睡了去的琼亦。
原来喝醉是这种感觉……
盛玄怨没有力气爬到床上歇息,更没有力气扶琼亦上床,只能依在她身旁凑个暖,眼皮越来越重如千斤般压下,而他浑浑噩噩,没几息后便醉死过去了。
*
酒华山。
盛玄怨与琼亦离席后不久,苏拂晓便起身行礼道愿为在场诸位献上一曲,抱着木琴登至高台上抚起弦来。
琴音悠扬婉转,恰似她心底的情思,虽低头垂眸望琴,但苏拂晓的余光难以自禁地向盛氏座席投去,凝在那丝毫不看她的盛子靖身上。
心中落了刺,根根入骨。
唇角落了抹苦笑,她黯然道:无妨,他不看我,可琴音会传去的。
无妨,这琴音虽低婉,可他是能听见的。
无妨……
盛子靖听那细微悠长的乐声,眉头缓缓下沉。他与他那钟爱乐声的弟弟不同,他不喜乐声,多嘈杂扰人,可琴音,是他唯数不多不那么厌恶的器乐之音。
彼时方年少,倾慕化相思。
她陪在他身侧,道:阿奚哥哥,你不喜欢笑呢,也不喜欢人多……
相思应有意,念念不自知。
阿奚哥哥问我愿望吗?嗯,我想想啊……听说冬日的白酆山苍雪皑皑,我想在九嶷台上陪你看雪……
知情轻许诺,罔为万全事。
阿奚哥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你会娶我的,是吧……
世事终虚妄,只当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