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蒂诺从不认为这位来自卡尔卡松的夫人会是一个信仰虔诚狂热卫教之辈。
此时起源于巴尔干地区,被东罗马帝国逐出保加利亚,向西方传播开去的中世纪重要异端派系——清洁派,已经在北意大利和南法地区开枝散叶,逐渐和当地贵族势力合流。
他不知道的是卡尔卡松日后将是该派重要据点,在一百多年后针对清洁派发动的阿尔比十字军中,屡次遭到攻击和围困。
除此以外,作为连接穆斯林世界的重要贸易城市,巴塞罗那始终难免受异教风格的渗透,包括饮食,日用器具,建筑等。
真正狂热的统治者可不会容忍这种局面。
但他老于政治,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质疑埃德梅辛德夫人的信仰。
巴塞罗那神圣十字与圣尤拉莉亚大教堂的钟声响起,提醒人们已到了一天中的第六次祈祷时间。
(太长了,以后会称作巴塞罗那大教堂)
巴塞罗那对于这个时代的天主世界十分重要,并非基于宗教意义,而是有更为重要的战略地位。
在地中海西岸,自塞维利亚到塔拉戈纳均是穆斯林的领地,而从鲁西永到马赛,又活跃着与普世教会格格不入的清洁派教徒。
巴塞罗那成为罗马沟通伊比利亚诸天主王国与圣地亚哥的唯一稳定通道。
塔兰蒂诺追思着梅里达的圣尤拉莉亚,这位在君士坦丁时代之前,因为拒绝向罗马异端神灵献祭而遭酷刑杀死的神圣殉道者,神色逐渐凝重。
他无疑肩负着维护巴塞罗那信仰纯净的义务。
神父朝埃德梅辛德夫人点了点头,在这位前摄政的指引下,靠近宴会长桌,朝伯爵夫妇致敬一礼,坐在了主客的位置上,客人们也舒了口气,貌似一切都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因为神父在场,带领与会者晚祷的重任毫无疑问落到他身上,塔兰蒂诺这次讲的格外之多,甚至有些打破常例,在祷告后的用餐时间里,为往日里极少有机会见到他的偏僻地区领主们答疑解惑,多少带着些坚定巴塞罗那领主们信仰的隐秘心思。
一番接触过后他的心情也有些轻松了,巴塞罗那家的贵族中并未发现有偏离教义的,尤其是一身苦修打扮的阿尔比安·伯纳,在他看来是属灵的。
他不由得想到他受邀而来的真正原因,如此看来,巴塞罗那家族应当是对此有相当把握的。
“真有意思,被圣灵感动的领主继承人么?”塔兰蒂诺见过小拉蒙,是个沉默寡言,眼神清澈的小男孩。
他又回忆起拉蒙说的话,遽然发现自己在教堂里听过一次,又听老伯纳复述一次,细节还是不能完全记清,却始终对一句话印象深刻。
“什么是宽恕呢?脚跟踩到了花,花却把香味留在脚跟,这便是宽恕。”
神父又细细咀嚼了一番,他发现这句话是如此的意味深长,似乎浓缩了圣徒们关于主宽恕之道的所有诠释。
“真是妙不可言。”他心中涌出对小拉蒙的浓烈好奇。
他想去见这个孩子,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搞清楚一件事,如果非得自己参与见证,埃德梅辛德的计划是什么。
塔兰蒂诺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埃德梅辛德,而美艳的前摄政,正品尝着修士们酿造的葡萄酒,圣血沾湿她的嘴唇,使其愈发嫣红起来。
他其实多少能猜到的,埃德梅辛德需要的是一个打动教会的筹码。
在摄政时期,这位夫人一直在压制整合各方势力,希望将自己的权威渗透到伯国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