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守港口的巴塞罗那和控制盐矿的卡多纳城堡都或多或少地被她掌管着,在拉蒙的认知里,埃德梅辛德可谓是一定程度上把持着巴塞罗那家族的命脉。
在这个时代,贵族生活离不开钱。
履行军事义务,置备铠甲武器雇佣人员,要钱。
觐见君主交好四邻,车马礼物一应费用,要钱。
丧葬嫁娶,迎来送往,人吃马嚼,要钱。
经营领地,开垦荒田,打井挖渠,要钱。
瞻礼圣事,礼神祈福,主日游行,要钱。
贵族在社会生活里担任的实际角色,其实在经济意义上十分类似分包经营的农场主,经营不善把自己弄破产的贵族比比皆是。
何况贵族的封建义务和阶级生活本身是具有成本的,还要应付天灾人祸、盗匪兵患。
无怪于巧取豪夺、盘剥抢劫都是贵族的基本操作,在绝大多数不富裕的领地里,领主们不过空有一个光鲜的壳子。
贵族家庭谁发家族年金,谁给了其他成员扶持,谁就获得了家族内部的话语权,做事实上的家主,古今中外没有例外。
若是某位成员发了一波财,获得一块富饶的领地,又不想补贴一堆不成事的亲戚,就可以分家出去建立分支,主家分家只有血脉上的联系,再无财政勾连和亲属义务。
家族人口膨胀超过了产业增长,也会发放一批成员出去自行谋生,小贵族尤其多见。
家族是中世纪贵族社会运行的核心所在,也是权力变易、此消彼长的主体。
联姻带给家族的实力成长,往往会大到令人难以置信。
拉蒙的伯爵父亲不像是会争权夺利的性子,可以预见埃德梅辛德还会掌控家族许多年。
哪怕他终有一天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伯爵的头衔,也能熬死大他三十多岁的摄政祖母,但是统治不能光依靠一个名义,他觉得自己应该学习如何在中世纪做一位真正的统治者。
而不是作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被命运摆动,随波逐流地结束自己这段新的人生。
拉蒙心里订好了计划。其一,稳扎稳打逐步融入这个时代;其二,接触权力,慢慢把握更多的资源,提高自己在城堡中的话语权;其三,在有把握的基础上,看看宗教是否有可以借力之处;其四,也是最重要的,要有属于自己的实力凭依,进可随心行事,退可保存自身。
拉蒙闭上眼睛,静心思考完善计划,不久便泄气地睁开眼。
完全没有头绪,还是需要契机,找到突破口打开思路。
或许今天去见埃德梅辛德是个好主意。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一问伊莎贝拉他方才知道,这位摄政已经集结好随从,准备返回卡多纳城堡了。
拉蒙的小房间窗户并不朝着堡场,于是拉着伊莎贝拉一溜烟地跑出房间,来到陈列室里,让伊莎贝拉支开窗户的挡板,朝堡场看去。
果然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几名侍从都已披挂整齐,随从们正七手八脚地准备旗帜仪仗,把行李挂上挽马。
埃德梅辛德夫人正和年轻的伯爵交谈着什么,罗德里戈在一旁侍立,经过的旁人都被他驱赶得远远的。
前摄政的卡尔卡松骑士们大多都在卡多纳堡,尽管名义中他们在封建关系上属于巴塞罗那家族,但实际上基本只听命于埃德梅辛德夫人。
利用来自老家的封臣,埃德梅辛德得以长期掌握巴塞罗那宫廷,随着伯爵成年,这几年巴塞罗那家族进入伯国宫廷的数量越来越多,封臣们也不复摄政时期的温顺。
如果伯爵是个刚强的君主,又或者埃德梅辛德没有放弃摄政地位搬去卡多纳,恐怕她与本土贵族早已势同水火。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过多在巴塞罗那城堡逗留。
这些消息都是根据大嘴巴的莱娜讲述的八卦,加上拉蒙自己脑补拼凑出的内容,不知道会失真多少。
拉蒙揉了揉头发,这里面的真正情况,无论是伯爵夫妇还是罗德里戈,都不会跟他讨论的,里面的细节,还得拉蒙自己努力了解。
拉蒙感觉更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