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颂、甄应嘉二人一直站在甲板上面,翘首以盼。
一顿饭功夫,林之孝带着一众贾府的豪奴总算把人给抬了回来。
可是?
怎抬回两个?
而一辆牛车后面,尚还挂着两只疑似西夷人那种花绿色的大布囊?
“这…怎么回事?”
薛颂拿手指着那位昏迷不醒,看脸相约摸十四五岁的光头少年郎,满腹疑惑。
林之孝目中闪着高兴的泪花,替老爷答道:“这还多亏了这位少年郎,老爷说了,倘若不是少年郎那两个能浮水的大布包,老爷便就回天乏术了。”
说到这里,林之孝一阵后怕,那湍流的河水,若不是有了这个少年郎,老爷说不得真就要去伺候先国公了,而他,指定也要跟下去。
念及此处,林之孝真诚地从怀里掏出一条绵手帕,替那位救了老爷一命的少年郎,擦拭着……光头上面的水迹。
甄应嘉拿手拨开人群冲到贾政面前。
瞧见贾政的神色看起来只是受了一丝惊吓,面色苍白,表面并没有任何的伤痕。
甄应嘉大为松了一口气,歉声道:“存周兄,我真不是有意的,幸好存周兄吉人天相,否则我便无颜面见贾老夫人,羞愧得一头撞进这河里去。”
“友忠兄言重了,这缘何怪得了你,这地龙翻身,谁也断定不得。”贾政面上余恐未消,不过声音倒是镇定了不少。
“幸好,我摔进河里,本意无力回天,谁知竟在湍流的河里遇见飘浮在水面的两个布包,我死命抓住,这才捡回一条命。幸得祖宗保佑。”
说到这里,贾政语气一顿,躺在担驾上面朝薛颂嘱咐道:“也幸亏在河里遇见那位少年郎,他才是我贾政的救命恩人,劳烦子扬兄,替我好生照拂。”
薛颂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一定,一定,存周兄只管安心调养身子,余下一应事宜,皆由我替你安排。”
不一会,附近县城里的一位大夫被林之孝请上船。
薛颂和甄应嘉本意让大夫先替存周医治。
然贾政却一意孤行,让大夫先去替那位少年郎诊治。
众人拗不过,惟有依了。
很快,大夫在少年郎的舱室把完脉,开了几张方子,便出了少年的舱室,复又来到贾政的舱房中。
“大夫,那少年郎如何?”
“回贵人,病者只是昏冒,身体并无外伤。”
语气一顿,那位大夫面有难言之色。
贾政见状,心头一紧,忙追问道:“可是有何难处?”
大夫见问,先是斟酌一番,方自答道:“若是这病人醒来,兴许会比以往略有不同…有一定的机率会得失魂症。”
“好教贵人知晓,这昏冒可大可小,将养下去,不日便会清醒。若是三五日醒转不来,那便难办了,老朽对此,束手无策。”
大夫说毕,垂首思索一会,方抬头沉吟道:“老朽倒是知道曾有一人,他诊过无数次这昏冒之症。”
“此人名唤淡复,祖籍无锡,或是其后代子孙,会懂诊治这昏冒之症。”
贾政听了,方落下的心头,复又高高挂起。
薛颂想了想,开口劝说道:“存周公不必担心,或是世间真有此人,便是把无锡掘地三尺,我薛家,必会替存周公把他给翻找出来。”
另一头,甄应嘉目光中若有所思,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劝说,而是安静地等待大夫替存周诊治。
大夫把了会脉,开了一些安定神宁的药方,便准备告辞离去。
双脚刚迈至舱房门口,复又停下身子回头道:“那少年郎这几日尚不能自行进食,当须有人喂食,贵人可挑一些有益脾胃的粥食。”
躺在软榻上面的贾政点头,客气地谢过大夫。
宋管事领着大夫下去拿赏银。
甄应嘉抬眼望向对面那间舱室,若有所思。
这时,躺在榻上的贾政,侧眸望向一旁的薛颂。
薛颂当即会意,点头道:“存周公且放心,我这便去厨房那边吩咐下去,让人十二时辰留心那位少年郎。你只管安心调养。”
等薛颂的身影离开,甄应嘉对贾政这么紧张那个少年略有不解,因问道:“存周兄,左右不过是一位来路不明的少年郎,你何须对他这般上心。”
谁知贾政听了,面色一板,肃声道:“友忠兄此言差矣,若不是这位少年郎,目下的你,只能对着我的牌位叙话了。”
贾政对于甄应嘉的说法起了恼意,脱口而出竟说了一番胡话。
甄应嘉见状,忙道了声恼,不再提少年郎这茬。遂有一句没一句地与贾政闲聊起来,尽量往贾政感兴趣的古文诗词上面引。
瞧见贾政兴趣渐浓,甄应嘉语气一顿,刚想切入联姻这一话题。
却不成想,被外面的数声惊吓给打断。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甄应嘉脸色一拉,扭头便朝窗棂外面喝骂。
不大一会,一位薛家商行伙计出现在窗前,欠身涩声禀告:“禀甄老爷,岸上突然来了大批铁骑,说是追查要犯,来的…来的是烈焰龙骑。”
甄应嘉目光一凝,心底掀起惊天波浪。
凉王的人马,竟然出来搜捕要犯?
且来的还是烈焰龙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定此地,已然不是凉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