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此时睁开眼眸,点头赞道:“你倒是至考纯仁,朕,恰恰看中老四你的,便是这一点。”
说毕,太上皇默然片刻,缓缓道:“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失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
“朕下一道谕,诸椒房贵戚,除开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銮驾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儿臣遵旨!”承弘帝老实拱手接旨。
太上皇眼睛半眯起来,说道:“老四你一会回去后,给张复下一道上谕,着工部有司选派工匠,替宫里的太妃、诸皇妃贵戚修缮省亲别院。”
“嗯,近来国库吃紧,再没有多余的银钱拨付工部,老四可让这些贵戚之家,各家呈交工部一批款银,以作别院修缮费用。”
承弘帝略微垂下的脑袋,眼角抽了抽,继而嘴角一咧。
找这些人要钱,还得父皇出手!
贾元春?
念及此,承弘帝眼眸里的精芒一闪。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太上皇正想说自己乏了,让皇帝退下时,却见皇帝脸显犹豫之色。
“老四尚还有事情?”
承弘帝一咬牙,提醒一句道:“父皇,辽东总督关忠审问后金细作一事,朝中有人担忧。战端一启,恐凉王那边会有异动。”
话落,承弘帝便感受到,高台上面一丝锐利的目光暴射而来,他顿觉如芒在背。
“钱永清怎么个说法?”
“回父皇,元辅欲行秦庄襄王之举。”
太上皇闻言,拿手揉了揉额头,眉头微皱。
“朕记得,凉王世子年方十五,倒是到了进学的年龄。可范明哲已入凉州,有他这个大名士在,凉王不会轻易放他儿子进京的。”
“况且,东厂传来消息,凉王世子被人行刺,眼下正在凉王府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忧。”
“朕已经派了一队太医前往凉州,不日即时启程。”
说到这里,太上皇从龙椅上面坐正,微一俯身,“告诉钱永清,秦庄襄王此举,不妥。后金这种小把戏,朕不会轻易相信。朕的父皇信任第一任凉王,那朕,便无条件相信,现任凉王。”
话落,太上皇随即陷入追忆中。
当年现任凉王尚还是世子时,进京侍读。
世子当年在神京城横行霸道,打遍神京无数权贵子弟,这种祸害,岂能再轻易让他的儿子进京?
抛开这点不论。
殊不知,京营尚还有两万西凉铁骑的旧部在。
钱永清也真是昏了头,误以为拿世子为质,便会让凉王束手束脚?简直可笑!
想到这里,太上皇继而思忆起范明哲来。可惜了,此人国士无双。最终却落得挂印而去。
太上皇手撑在额头前,沉吟道:“朕倒是希望凉王世子能尚公主,你意为何?”
承弘帝微微垂下的脑袋,眸中精芒一闪。
自世祖开国,打破驸马不掌兵之制。然而,驸马可掌兵,但必须住在神京驸马府。
父皇这是在提前布局,削藩之举。
“儿臣认为,凉王兴许不会答应让世子常居公主府。”
承弘帝这般说,是有私心的。
眼下适婚的公主里面,只有追封皇后的刘氏所出的两位女儿。
这两位公主,素来是承弘帝的心头肉,他不希望她们当中任何一人嫁到西凉那边。
未来若果真削藩,朝廷势必会和西凉铁骑硬碰硬来一场恶仗。
他作为父亲,当是希望膝下这两个女儿,能有个幸福家庭。
太上皇想了一会,便挥手打发承弘帝:“行了,你且下去宣旨去罢,朕乏了。”
承弘帝恭声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