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推脱不得,唯有依了,带上四个长随小厮,随着薛蟠锦绣楼而去。
锦花雅间,薛蟠与贾宝玉对面落座叙话,独留主位给未至的冯紫英。
“宝兄弟,我听说省亲别院已经定下来了,可是合二府地皮修建?”薛蟠替宝玉倒了一盏茶,随口问了一嘴。
贾宝玉眉间露出一抹兴色,接上话头道:“正是,听老爷的清客相公提过一嘴,工部山子野大师说过,府里那座新园子,明岁正旦前便能落成。”
“一旦宫里赏赐大姐姐的妃号下来了,下一年的上元节,大姐姐便可归家省亲。”
想起多年未曾见过的大姐姐,贾宝玉遂在脑海追忆起来,可让他想极也回想不清大姐姐的模样,依稀也仅仅记得大姐姐精致的五官。
薛蟠听了也是于有荣焉,虽说那元春不是他长姐,但薛家与贾家本就是老亲,贾宝玉以后成了国舅爷,自己作为亲戚脸上也有光不是?
“好好好,此乃我今年听见的最大喜事,一会冯大哥来了,咱们当要好好畅饮一番。”
贾宝玉在兴头上,正想满口应承下来,后又想到老爷最近老是黑着一张脸,遂婉言拒了。
正当薛蟠乘胜追击,誓要宝玉与他满饮一盅时,外间响起一阵靴子落地的声响。
少顷,清秀脸庞的冯紫英推门而入,他朝二人拱手,嘴上连连道恼来迟。
薛蟠和宝玉双双从椅子上面迎了起来,薛蟠眼尖,眼见冯大哥那双靴子上沾满了泥迹。
三人请坐一番,最后冯紫英落了座,其后才是宝玉、薛蟠落座。
“宝兄弟,蟠兄弟,迟来一步,让你们久等,实是不该。”
贾宝玉连连摆手,示意无事。
薛蟠则是咧嘴一笑,一面替冯大哥倒茶,一面吆喝着一会定要罚吃三杯酒,遂又多嘴问了一句:“冯大哥莫不是出城去了,才会这般迟过来?”
冯紫英端茶的动作一滞,笑言道:“还真是被蟠兄弟猜对了,我有一位世交,他家最近因缺银两,便准备把几处庄田出售,我方才与他出了一趟城。可惜,最终却没有成交。”
薛蟠不解追问道:“既是冯大哥的世交,他家当会替冯伯父拆借才是,缘何要到卖庄田这般地步?”
冯紫英脸色一顿,将手中的茶盅扣下,沉吟说道:“这事也说不清,主要是他家所需银两数额颇大,我冯家一时半会也借不出。”
想了想,冯紫英拿手一指贾宝玉,笑道:“他们贾家,最近不也是在卖庄田吗?蟠兄弟想来能够窥探一二。目下的神京,许多勋贵大量抛售庄田,以筹款银。”
贾宝玉忙作揖道:“我素来不太爱理会这事。冯大哥说的,我不太清楚。”
薛蟠虽然大大咧咧,但他脑子有时还挺好使。稍一琢磨,便想到,许是朝廷要各家支付工部一大笔款银之故。昨日妈妈才与他说了,说是姨妈家找他们薛家拆借了二十万两。
“冯大哥方才说,你那位世交的庄田最终没有卖出去?这是何故?”薛蟠替冯紫英续了一盏茶,复又追问了一句。
冯紫英叹了一口气,人多嘴杂,有些事情,他不便摊开来讲。
“我也正纳罕,别说是我那位世交,神京城许多勋贵大量出售良田,然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入手。”
“更甚者,蓟县黄松峪关,那边一万亩的山林,现在跌价至要银只需一万两。”
“可应购者,寥寥无几。”
冯紫英说完,瞥见另一旁的贾宝玉神色恹恹,遂话锋一转,揭过这个话茬:“来来来,点菜点菜,此番由我做东,以作迟到之举。”
薛蟠眉头一皱,大手一挥:“今日这东道是我蟠大爷所提,自是应当由我来请,冯大哥,宝兄弟,你们尽管点,别替我省银子。”
贾宝玉本就对他们二人的话题丝毫没有兴趣,闻言,顿时起了一丝兴趣,遂唤来锦绣楼的伙计。
薛蟠朝伙计大声吆喝着点了几道镇店之菜,还有神京最好的酿品。
不多时,点完菜的三人在锦花间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