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伺候的掌柜不长眼的跑进来,眉开眼笑献上殷勤:“哪里需要李公子亲子准备,小的……”
李云水见此,二话不说,上前就拉着掌柜走出了门,一边关门一边打断:“我师兄是佛门中人,饮食自然有讲究,我专程同你同去准备,呃……对了,江大人是否有什么忌口?”
江采钰大方一笑,摇了摇头,连连说“没有,李云水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这里,就只剩下了竹解和江采钰。
两人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气氛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江采钰沉吟半晌,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饮着,忽然悠悠开口:“大师,那日我见你掷出一枚玉佩,冒昧请问……你那玉佩,有何来历?”
竹解面色如常,平静应对,声音却有些颤抖:“回大人,那玉…不知有何来历,自我出生便一直带在身上。”
“你不必如此拘谨。”江采钰盯着竹解,又沉思片刻,才问道:“大师这般人物,怎么会剃度修行?莫非是俗家有所变故?”
竹解的脸上,有了些淡淡的嘲讽,虽然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触。
只见他缓缓开口:“我自小被方丈师父带回寺里,没有俗家一说。二十年来,一直在寺里修行,未曾同方内有过接触。”
“哦……”江采钰淡淡的答了一句。
气氛又一次沉默下来。
“那么,关于这块玉佩,你有没有听说有什么来历?”江采钰这话,明显就在试探了。
竹解心头不喜,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人流,淡淡道:“大人对这块玉佩如此感兴趣,莫非……大人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
江采钰讳莫如深的摇摇头,道:“大师随身之物,我哪有知晓?”
“只是,给大师一个忠告,那块玉佩……还是不见得光比较好,如若不然,未免招来杀身之祸。”
听得此言,竹解心头怒起,豁然转身,盯着江采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块玉佩,想来是永远见不得光了。”
他眼神中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已有点点泪光,他强压了下去,有些哽咽的说道:“那日情况危急,扔出去以后,我便没有捡回来,早已……早已不知所踪,我也……实在是……无太多所谓。”
江采钰看似不为所动,但还是低下了头。
竹解见此,收敛心神,脸上又一次沉静下来,沉声道:“没了那惹祸的玉佩,想来那杀身之祸,定然找不到小僧身上。”
“倒是大人,看来对那玉佩交了解颇深。但也如你所说,玉佩可能干系杀身之祸,可切莫对外人道也,不然这杀身之祸,可就不在小僧身上了!”
江采钰猛然抬头,与竹解对视,双方眼睛里,都涌现出不同的情绪。
气氛陡然更加尴尬起来。
好在,此时正有人敲门:“江大人,师兄,可以吃饭了。”
门被推开,李云水同几个小二端了饭菜,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却见江采钰起身,对李云水鞠了一躬:“李公子,下官忽然记起,尚有公务在身,需要马上回去处理。就不叨扰了,改日我们再聚。”
说完,不顾李云水挽留,快步离开。
李云水一头雾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竹解,竹解无话,淡淡的坐在那里。
这顿饭,李云水吃得食之无味,却见竹解破天荒的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几杯饮下肚来。
李云水满是疑惑,又不好多问,只得听之任之。
不多时,一壶酒就已经见了底。
竹解毕竟是僧人,二十年间从未饮酒,哪里有什么酒量?一时之间脸上红霞乱飞,“啪”的一声趴在了桌上,竟是呼呼大睡起来。
李云水叹了口气,将竹解背回他的房间,又给他简单清洗一番,关上门,走了出去。
李云水刚走,竹解那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眼里的泪流了出来,落在枕头上,不一会儿便湿了一大片。
这天傍晚,罗维平亲自将李云水和竹解接到了江南驿馆,那态度之诚恳,直让让李云水不知所措。
这间宽敞的驿馆,里面十分奢华大气,各类物资应有尽有,倒真是人间安乐窝。
与此同时,罗维平除了调了屠虎营的十余个官兵日夜巡岗,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五六个丫鬟,负责专门伺候。
这特有的待遇,让李云水很不适应,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罗维平等人的垂青呢?李云水自出山以后,第一次失了眠。
另外一间房里,竹解也没有睡着,心中各类复杂的情绪喷涌而来,极其复杂: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他无比迷惘。
此时,驿馆旁边出现了几个醉鬼,他们最初只是高声喧哗,到了后面竟然大打出手,登时吸引了站岗的十余个官兵,走上前去一通呵斥。不过,不但没起作用,拉拉扯扯之间,反而愈演愈烈。
竹解的窗,依靠一颗大树,那大树之上,趴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他从袖带中掏出一截竹馆,往那窗户一吹,一道青烟飘进了进去。
半晌以后,几个店小二按照李云水之前的嘱咐,打开了竹解的门,看他是否再有呕吐之类的事情发生。
夜半大街没有一个行人,那几个醉鬼被痛殴一顿,逐渐消停下来,就躺在那路上睡着,官兵们也打得累了,三五成群的往巷子尽头走去,那里有一家通宵营业的酒家。
不多时,划拳行酒之声便传了过来。
此时,一行人抬着一个由被套卷成的大包,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驿馆。为首之人低低的吹了声口哨,那几个醉鬼忽地翻身而起,哪还有半点醉酒模样?
他们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抬起那个大包,匆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夜凉如水,星火几点,一片祥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