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之中,从来就不缺凶神恶煞的衙役,他们白日里作威作福,随意殴打那些刚刚进来就叽叽哇哇的犯人,也殴打着那些他们认为不顺眼的人,这早已经成为牢中当差的固定消遣。
这样一天消遣下来,势必会耗费很大一部分体力,于是夜晚就成为他们最好的休息时间。
此时已到了夜半时分,他们早已经呼呼大睡,分不清天明白日。
一行黑衣人悄然来临,他们似乎对江南大牢十分了解,手法也相当娴熟。
前面三个人打头阵,敲晕了那些睡着的衙役,却并不下杀手。中间四五个人围城一圈,全神戒备的前进。后面六七个人,专门殿后和应急处突。
他们的神情都高度紧张,每每进入一处,就有一人停留下来放哨。
这般紧密配合之下,愣是没有弄出一点声音,就这样轻松地来到了李云水的监房。
为首那人左右看看,尔后蹲下身来,从头上拿出一个簪子,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门锁。
李云水猛然睁开眼睛,就见那人脚步轻快的奔到自己身前,急切而笃定的说:“走!跟我来!”
这声音实在是熟悉不过,李云水却并没有跟来,反而对他说:“若云,你这番恩情,我永生难忘。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死了也值了。不过,我不想走,倒是你……你赶紧走吧!”
徐若云心里真是焦灼万分,低声怒喝:“李云水,你脑子进水了吗?你马上就没命了,执拗个什么?快,跟我走!”
说罢,往外面一招手,两个黑衣人就进来了,不由分说的架起李云水,就往外走去。
李云水的制止之声,徐若云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只闷头往前走。李云水生怕响动太大,把那些衙役惊醒,引得不必要的麻烦,却也一直压低声音,不停地让他放下自己,赶紧离去,以免节外生枝。
几番挣扎下来,李云水被人带着,已经到了大牢门口。
前面探路的两个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却就在那个瞬间,听得簌簌之声响起,一大片箭矢射了过来。
徐若云心里一沉,知道营救李云水之事,已经暴露。此时门已经被关上,透过门缝,外面一片灯火闪耀,想来是来了不少的人,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果然,传来许平秋揶揄的声音:“我料定这江南大牢不会太平,尔等鸡鸣狗盗之徒,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李云水叹息一声,带着无限的惋惜:“若云兄,是我……害苦了你!”
徐若云见此,反而冷静下来,他来到李云水跟前,爽朗一笑:“云水兄,看来,这黄泉路上,你有伴儿了。”
他似乎很是激动,又对周边那些黑衣人动情的说:“诸位兄弟,原本大家都是军中英豪,建功立业不在话下,今日同我徐若云来趟这趟浑水,当真是害了诸位!”
“我徐若云,给大家赔不是了!”
那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朗声道:“少将军,你咋地如此轻看我等!我等原本就是军人,一死算什么?你切莫这般说道,我等都是大好男儿,马革裹尸和横尸街头,大抵是没什么区别。”
这番话,让其余黑衣人纷纷赞同,他们群情激奋:“少将军,我们一起冲出去,他大爷的,干他一场,能活几个是几个!”
“你们都是好兄弟!”徐若云感动无比,却也摇了摇手,说道:“不过,大可不必,许平秋不过是想要我和云水兄的命,我束手就擒,你等自然可以逃出去。”
几个黑衣人一听这话,哪里受得了?当时就准备反驳,却不料被徐若云打断:“你们逞强什么?你们哪一个不是丈夫,哪一个不是父亲,哪一个不是儿子?跟我犟什么!”
他拿出在军中带兵的威严,低声呵斥:“我除去军籍,你等就不听我的话了?”
那几个黑衣人登时沉默起来。
徐若云见此,温言道:“一会儿,我去讲条件,把你们放回去。出去以后,先不要回屠虎营,城外的悦来客栈有人接应你们,会给大家发抚恤金,大家拿着,有多远走多远,回去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个口吻,已然在安排后事。不知不觉之中,一股悲怆的气息笼罩而来。
他们没有发现,李云水已经悄悄的走到了那扇门跟前,虽然脚步踉跄,却坚毅无比。
他吸了一口气,猛然拉开了门,忽地飞身而起,随之而来是密集的箭矢。
不过,那些箭矢都没有射中,反而在空中停留了下来,即使后面依旧密密麻麻的射来,却都停在了半空。
李云水此时就站在了那停滞在空中的箭矢上面,目视前方密密麻麻的箭矢和人,虽然满身血污,却有了万夫莫开之势。
但见他展开双臂,在头顶上画了个圆圈,接着双手在胸前凝结,双掌一齐推出,那些箭矢顿时从哪里来便到了哪里去,吃痛之声、呼叫之声响起,许平秋带来的人已经倒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李云水大喝一声。
这一幕,尚在电石火花之中,徐若云听闻这一声才反应过来,赶紧带着众人冲出门外,与那些尚未中箭的人缠斗在一起。
动静,大了起来。
空中的李云水掉了下来,在地上一个趔趄,好半天才站稳身形。这一天下来,他的手脚都伤的不轻,虽然内力深厚,可毕竟有那皮肉之苦,当真是十指连心。
他抬头一看,场中依然胶着,许平秋已经扒出了剑,就要刺向徐若云。
李云水快速上前,那脚步蹬在空气之中,就像踏水而来那般,轻盈无比,刹那就飞到了许平秋跟前,一拳打在那剑背之上,化开了徐若云的危机,尔后右手一抬一举,顿时掐住了许平秋的脖子,单手把他高高的举在空中。
“如果你不想死,就让你的人,放下武器,让我的朋友们离开。”李云水抬起头,盯着被掐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的许平秋,冷冷说道。
场中众人早已经看清这番形势,不待许平秋说些什么,早就停下手来。
李云水看着徐若云,说道:“快走!”
徐若云也看着李云水,焦急万分,道:“一起走!”
“快走!”李云水这一声,几近于呵斥。
“要走一起走!”徐若云沉声道,说罢就要向李云水而来。
李云水举着的许平秋,移动半个身位,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也挡住了徐若云的视线,沉声道:“你不为别的,也得考虑一下你的家人……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接着又催促一声,“快走!”
全身黑衣,看不清面容的徐若云,脚步登时止住,心里恼怒不已:“李云水啊李云水,你怎么这么倔!”
无奈之下,他只得给那几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互相扶着受伤之人,快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待徐若云等人走了以后,确认无法再追上时,他放下了手中的许平秋,只感觉此时手脚麻木,仅仅能凭借着这股子意志保持站立的姿势。
被放开的许平秋使劲的咳嗽一番,看着李云水,阴恻恻的说:“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命人上前将李云水紧紧绑了,接着色厉内苒:“说!他们是什么人?”
“自然是塑阳之人,自然是热血男儿,自然是……心中有公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