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出了羽林军驻地,手脚并用的上了马车,急声道:“快快快,快回去。”
杨彪顾不得擦头上的汗,反而浑身冰冷,小眼睛瞪眼,心里惶惶不定。
很快就回到了府邸,他下了马车,直奔西苑,一进门就喊道:“景兴,景兴……”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与杨彪年岁相仿,宽脸长须的中年人,笑着道:“天色尚早,就要饮酒吗?”
杨彪挺着大肚子过来,拉着他的手就往里面走,火急火燎的道:“我说王先生,什么时候了,喝什么酒啊……”
王先生,名叫王朗,景兴是他的字,他是杨彪之父杨赐的门生。
王朗被他拉着,疑惑的道:“你不是去见陛下了吗?什么事情这么惊慌?”
杨彪回头看了眼,拉他进门,又连忙关门,这才与他一同坐下,口不择言,颠三倒四的将刚才皇甫嵩的几句话转达出来。
王朗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才看着杨彪,道:“文先,你是说,宫变、那一夜的屠戮,董卓陈兵河东……这些,是,是袁家做的?”
杨彪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神情还是难以平静,道:“除了袁家,还有哪家能有这种本事?”
王朗怔了怔,他是万万没想到,当今第一名门望族的袁家,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杨彪见着出神,忍不住的道:“我说景兴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朗绷直脸,一脸严肃,道:“袁家,未必有谋篡之心,但行的是大逆之举!陛下隐忍不发,必是有所图谋。现在问题关键是,陛下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杨彪还是口渴,却忍住了,刚要说话,又瞥了眼门外,伸过头低声道:“我就是担心这个,我还是那袁隗的妹夫,陛下会不会怀疑,我们两家合谋?然后,将我杨家……夷族?”
如果皇帝对袁家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又公然告诉他,那说明皇帝对袁家已经有所布置,这‘布置’里,有没有杨家?
一想到这里,杨彪心头阵阵发冷。
王朗思索了一阵,自语般的道:“现在朝局晦涩不明,需要有人稳固朝局,稳定朝野、士人之心,若是过了这段时间……”
杨彪急了,道:“你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我杨家?!”
王朗弃官后,潜心研书,要不是杨彪写信给他,他都不会来京城,对朝局的情况,也是雾里看花,不清不楚。
他想不透彻,只能道:“先不要慌。既然陛下让你录尚书事,说明对伱还是有所信任,你只要安心做事,离袁家远一点就行了。”
明知王朗的话有很多问题,杨彪心里还是放松不少,道:“确实要与袁家有所切割,我待会儿就写奏本,支持陛下的新制。景兴,有意出仕否?”
王朗立即摇了摇头,道:“我的书还没写完。”
他原本是有出仕之意的,否则不会跑来洛阳。新帝登基,定然是一朝新臣换旧臣,机会非常多,可听了杨彪的话,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想要回去再观望一阵。
“也好。”
杨彪叹了口气,道:“现在的朝局,确实不能进。那,这道奏本,你帮我润色?”
王朗一笑,道:“这有什么难,你说我写。”
杨彪起身,亲自去端笔墨,坐下后,擦了擦汗,道:“你明日回去,将我儿带走。”
王朗深深的看了杨彪一眼,哪里会被他这怯弱外表所欺骗,拿起笔道:“好。”
杨彪定了定心神,开始说。
两人一说一写,一道陈述朝廷弊政,力求改制的奏本很快新鲜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