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早就在应对这件事,立即就道:“陛下,臣认为,当尽快预征盐税。”
“不可!”
王允立即出声打断,而后与刘辩道:“陛下,百姓本就不满高盐价,苦不堪言,若再征税,百姓吃不起盐,必然会再生祸乱,得不偿失!”
刘辩看了他一眼,心里思索着预征盐税的可行性。
大汉朝对于盐税,是几经改易,在专卖、征税上来回反复。
专卖,就是朝廷垄断生产与买卖;而征税,就是由民间随意生产、买卖,朝廷征收盐税。
征税这种方式,直接导致大汉朝的税源少了近一半,而民间盐价高企,只有中间的世家大族、盐商得了大好处。
荀攸没理会王允,继续与刘辩道:“陛下,臣认为,可以限定盐价,而后征税。”
王允瞥了眼荀攸,道:“陛下,这么做,盐贩捂盐不出,当是如何?”
荀攸道:“陛下,臣请再设盐官,以官盐与私盐并行,既能控制盐价,亦能征收盐税。”
“不可!”
王允直接转向了荀攸,道:“王莽之时就是此法,以至于天下大乱,荀尚书是忘记了吗?”
荀攸也看向他,道:“王公,天下大乱并非是盐政,而是王莽逆臣篡位,天下共诛。”
王允还要说话,刘辩就淡淡道:“好了。”
王允转过身,抬起手,道:“陛下,盐政事关重大,不可轻率,朝廷与民争利,贻害无穷,臣请陛下三思。”
刘辩看着王允,微微皱眉。
说生气吧,有点,可也就是一点,王允本意不坏,说的还有道理。
一直思索着的钟繇,抬起手肃色道:“陛下,臣有三策。一,朝廷削减开支,对于不急于发放的官吏俸禄、军饷,可延迟十天至一月。二,鼓励京中世家富商捐纳。三,夏粮在即,朝廷可预先向大户借钱,税收上来再做归还,预计,可筹得五千万钱。”
五千万钱,也就是五万缗,相当于五万两银子。
虽然不多,倒是足以解燃眉之急。
刘辩刚要点头,王允就道:“陛下,拖延朝廷俸禄,怕是会百官心思摇动,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捐纳早已经进行多次,臣不敢断言能募得多少。至于借钱,陛下,先帝时……也曾借过,借多还少。”
刘辩眉头挑了挑,他心里开始真的生气了。
钟繇看着王允,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允说的没错,这些办法并不新鲜。要是有新鲜的方法,大汉朝廷也不至于窘迫到现在这种地步。
刘辩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王卿家,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允低着头,犹豫了下,道:“臣还在考虑妥善之法。”
刘辩懒得理他了,道:“没空等了,就按钟卿家所言。品佚低的官吏不作延缓。捐纳,请一些重臣、名士出面。借钱,由尚书台统筹,必要时候可付一些利息。”
“陛下,”
王允立即直起身,急着要说话,刘辩却一摆手,站了起来,道:“夜深了,诸位卿家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堆事情。”
说完这一句,刘辩又看向荀攸,道:“荀卿家,那个转运之法,你再与诸位卿家认真商讨一番,拿出一天详细的条陈来。”
“臣领旨。”荀攸连忙行礼道。
王允想要说话,但刘辩已经走了。
荀攸与钟繇不想与王允继续争辩,对视一眼,齐齐起身离开。
王允看着他们的背影,面色不动,心里的怒气却蹭蹭涌上来。
‘无能之辈!’他心里冷哼一声。
刘辩从尚书台回到景福殿,没有半点睡意。
他拿过地图,铺在桌上,认认真真的研究。
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又在兖州,司隶,并州,凉州一线来回梭巡。
好半晌,刘辩不由得轻叹一声,道:“真的是没有一点好地方啊……”
处处都是问题,就没有一处是令他觉得舒心的。
他的手指在山阳郡上轻轻点了点,然后由东向西,慢慢滑过济阴,河内,洛阳,弘农,三辅,顿了顿,手指落在了汉中上。
“汉中……”
刘辩双眼闪动,这汉中也是要害之地。
“派谁去呢?”刘辩心里飞速闪过一个个人,最终发现,他能派遣的,有资格有实力的,其实只有两个人:公孙瓒与曹操。
有两个人,公孙瓒他不放心,曹操他也不放心。
还是得尽快培养忠于他的嫡系!
“时间……”
刘辩坐回椅子上,凝色的轻轻点头。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培养朝臣,培养武将。
但大汉这座摇摇欲坠的大船,四面通风,八方来雨。
潘隐上前,低声道:“陛下,唐小娘来了。”
刘辩抬起头,就见唐姬端着羹碗悄步进来,双眸如水的轻声道:“陛下,夜深了,吃碗粥暖暖身子吧。”
刘辩微笑,也有点饿了,接过来吃了两口,忽然道:“对了,明天让你父亲进宫。”
“是,妾身记下了。”唐姬没有问缘由。
刘辩伸手拉过她,刚要说话,门外响起匆匆脚步声。
唐姬连忙后退,行礼道:“陛下,臣妾告退。”
刘辩嗯了声,看向左栗。
左栗来到近前,低声道:“陛下,董太尉又扮作民夫想要出城,城外似有人接应。”
刘辩脸角绷直,鼻孔里长出一口气。
“城外的人,查清楚了吗?”刘辩端起羹碗道。
左栗道:“天色太黑,不知道有多少人,小人担心打草惊蛇,没有派人出城探查。”
刘辩点点头,这董卓应该是急了,想尽办法的要逃出洛阳。
并州的情势十分复杂,既有各种势力交错,又有羌人、匈奴虎视眈眈,需要小心谨慎的处理,不能引起大乱子。
“盯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刘辩吃了羹,道:“朕留着他还有用。”
“小人明白。”左栗低着头道。
刘辩放下碗,看向漆黑的门外,心里斟酌着,道:“传旨,明天诸录尚书事,荀攸,钟繇尚书台议事,任何人不得告假。”
朝廷已经基本稳固,他腾出了一只手。
‘是时候解决并州了。’刘辩目光灼灼的暗道。
相比于兖州,并州更难处理,但不得不处理。
解决了并州,他不但省去一块心病,还能得到一支精兵,更加从容应对越发复杂多变的局势。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