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看着他,脸色阴沉变幻,心里憋着一肚子怒火,偏又一句发泄不得。
原本的大好形势,无数的雄心,已经规划好的大业路线图,在这左栗出现后,化作了泡影!
蔡瑁等人同样知道,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左栗是天使,这张允好死不死对他出手,被实实在在拿捏住了把柄,众目睽睽之下,除非他们真的谋反,不然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蒯良心里突然惊恐起来,目光看向左栗离开的方向。
‘他不是偶然来的!’
蒯良双眼凝重无比,陡然惊觉。
这左栗今天出现在刘府,不是巧合!
即便没有张允这一出,左栗一定也会用尽手段敲打刘表,敲打他们荆州以及江东的本土势力!
这是朝廷,是陛下的意思!
蒯良想明白了,心中后怕,继而沉思不语。
对于刘表的坐大以及各处势力的突然停兵不前,朝廷肯定怀疑,而且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所以,才会有潜藏了近两年的左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
蔡瑁,刘表惊恐不觉,倒是庞季看着蒯良的神色,心里若有所动。
——朝廷出手了!
蔡瑁心惊于左栗公然打死张允,看着尚且有余温的尸体,神色僵凝,与刘表道:“使君,还是先安抚宾客吧。”
刘表心神难定,回头看了眼,只见不远处的宾客都在廊庑,不远不近的望着这里。
刘表压抑的难受,良久,才长叹一声,道:“何以至此?”
蔡瑁,蒯良,庞季看着他,默默无语。
按理说,刘表大势已成,只要站稳荆州,坐看天下风云变幻,进可攻,退可守,大业可期。
但是左栗今天这一出,对刘表的打击是致命。
即便他还能待在荆州刺史位上,各世家、名门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坚定支持他,转而‘观望’起来。
刘表看着蔡瑁,蒯良,这两个最支持的他的荆州大户,仿佛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心里越发悲叹,艰难转身。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荆州刺史,还有转圜余地,他不会就这么认输!
在刘表拖着疲惫的身体安抚前来参加他续弦婚礼的荆州、江东宾客的时候,左栗出了刘府,找了个地方,急匆匆写了几封信。
“尽快送到洛阳。”
左栗写完,感觉着浑身剧痛,恨的咬牙切齿,道:“准备马车、软卧,去汝南。”
身旁的禁军军侯有些担心,道:“贵人,现在走吗?要不养养身体?”
左栗一脸冷笑,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以为那张允是好杀的。”
军侯脸色凛然,道:“是!小人这就去。”
左栗拄着拐,出了门,苍白的脸上,依旧难解恨意。
在那刘府里,他不是不能杀了那刘表,他有把握杀了刘表,在宫里也不会有多大责难。
左栗担心的是杀了刘表,走不出那刘府!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左栗双眼阴翳的盯着刘府方向。
不多久,军侯带来了两辆马车,与左栗低声道:“贵人,准备了两辆,诈做一路,掩人耳目。”
左栗对他的安排很满意,道:“到了汝南,告诉兄弟们,每人二十缗,放假五天,尽管去玩。”
二十缗,他们一年都未必能赚到!
“多谢贵人!”军侯大喜的道。
跟着左栗,就是这个好处,时不时能得一笔赏钱!
左栗带着满腔怨愤,上了马车,无声无息的离开耒阳。
他亲手将刘表以及荆州世家的美梦打了个稀碎,留下了无数惶惶不安,不知何去何从的名流权贵。
永汉三年,七月二十六。
左栗并没有如他说所的直去汝南,而是停留在江夏郡。
安陆。
这里是公孙瓒的驻地,在袁绍突然招降张合,攻破江夏郡后,朝廷将公孙瓒从汝南调到江夏郡了。
江夏郡北接汝南,南达扬州,是一处战略要地。
左栗停留下,悄然的打探着公孙瓒的情况。
三天后,左栗觉得他的伤养的差不多了,但收集到的情报,却不能令他满意。
看着身前的军侯,左栗一脸难看,道:“你说,公孙瓒本本分分的驻扎,毫无把柄可抓?”
军侯也是神情为难,道:“是。小人等多方探查,发现这公孙瓒礼贤下士,仁德爱民,没有半点过错,着实奇怪。”
现在的大汉官员,不论是领兵的还是州牧、郡守、县令,无不欺压百姓,横征暴敛,那些有‘贤名’的,无一长久。
加上公孙瓒在幽州的恶劣名声,突然爱民如子,恪守本分,着实令人意外。
左栗本想抓公孙瓒的把柄,趁机敲打一番,现在无从下手了。
军侯知道宫里的旨意,想了想,上前低声道:“贵人,也未必要有什么证据,贵人
的话,便是旨意,可随意敲打。”
左栗迟疑了,道:“刘表那的事,肯定传过来了,公孙瓒不是刘表,一不小心,我们得死在这里。”
公孙瓒曾经截杀过天使,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朝廷里一直心知肚明。
军侯又自顾想了一会儿,道:“那,小人等再去探查?”
“不能等了,”
左栗低着头,心里翻涌着想法,忽然抬头,道:“你刚才说,一点把柄都没有?”
军侯点头,道:“是。或许那公孙瓒猜到贵人会来,是以提前做了准备。”
左栗苍白的脸上一阵冷笑,道:“但他做过了头!”
说着,他拿起笔、奏本,开始给刘辩写信。
写完后,他便起身,道:“即刻发出,去九江。”
九江郡,现在是袁绍的地盘。
军侯应着接过信,道:“不先去吴郡吗?”
吴郡太守是孙坚,孙坚有江东士族的支持,将袁术打的龟缩不出,更是北上,占据了徐州的广陵郡,实力不断膨胀,在江东各势力中,仅次于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