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
王朗在得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去找告假的杨彪。
可还没走出值房,一个小吏急匆匆而来,脸色紧张的道:“廷尉,还是别出府了。”
王朗隐约听到大门外有吵闹声,目光一冷,道:“又是什么在闹事?”
廷尉府负责‘断案’,不管成功没成功,都会有人不满,不满的人,隔三差五就会来门口闹事。
王朗上任没多久,却已经司空见惯,不慌不忙了。
小吏脸上紧张不减,瞥了眼门外,低声道:“是被丞相府家奴打死的农户的父母,一对老夫妻,他们从三辅来了洛阳了。”
王朗脸色骤变,道:“我不是让三辅的县廷尉拦住他们,在当地解决吗?怎么让他们跑到洛阳来了!”
小吏苦笑,道:“小人不知道。不过,从三辅到洛阳,尚书台,廷尉府以及六曹那边都打过招呼,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跑过来的。”
王朗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是有人护送他们,一路通关,亲自送到我廷尉府前了!”
小吏一惊,道:“这是有要害丞相?”
王朗想着新丞相人选已经确定,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杨彪安稳‘致仕’。
但明显有人不希望杨彪平平安安的走,要将杨彪拉下马!
王朗目光闪烁,心念如电,越发冷笑,道:“简直可笑!”
话音未落,王朗大步向着前院走去。
小吏急忙跟上,道:“廷尉,少丞交代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过去,凡事有他挡着,不会牵累廷尉。”
王朗仿佛没听见,大步来走向前门。
小吏苦口婆心的劝着,却根本拦不住。
王朗到了大门口,就看到地上跪着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身前是白纸黑字的诉状。
两人没有喊,没有叫,就那么平静的跪在那,苍老的脸上,悲戚自艾,生无可恋。
廷尉府的衙役不敢动手,只是围在一旁,阻拦附近看热闹的百姓。
吵闹声,都是来自于这些围观的普通百姓。
少丞见王朗出来了,神色微惊,尽可能不动声色走过去,低声道:“廷尉,你怎么出来了?”
王朗观察着这对老夫妇,道:“让所有人别动,我来处理。”
少丞伸手要拦,王朗却低声道:“小心点,四周都是眼睛。”
少丞连忙四顾,果然见到那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闪闪躲躲。
这一看,王朗已经走出门,来到了老夫妇身前。
老者明显是一个老农,满脸枯槁,皱纹很深,双眼有些浑浊,看着王朗,抬起双手,道:“敢问贵人是?”
王朗撩起裙摆,直接跪坐在他对面,伸手拿起诉状,道:“廷尉王朗。”
老妇人一听,砰砰砰磕头,大喊道:“请廷尉为民妇做主,我儿被人活活打死,请廷尉主持公道。”
老农倒是镇定,抬着手,道:“廷尉,是接下案子了吗?”
王朗看着诉状,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是状告杨彪老家的家仆,打死他儿子,请求查办。
王朗仔细看了两遍,皱眉道:“这行凶的豪仆叫什么?人可有捉到?”
老农面露喜色,急忙道;“叫做杨成,是杨家的家仆,就藏在杨家,弘农郡的大小官都不敢管,至今未捉到人,请廷尉明察。”
王朗点点头,回过头,与少丞道:“伱亲自带人去弘农,不,先去丞相府,请他们派人协同拿人。如果丞相府那边有情况,你即刻回禀,本官就在这里等你。”
少丞心头狂跳,与王朗对视,见他没有什么眼色,又是众目睽睽,只得道:“是。下官这就去。”
他点了几个人,直奔丞相府。
老农有些狐疑,还是道:“多谢廷尉。”
老妇人则一脸感激的点头,拉着老农的袖子,仿佛儿子伸冤有望。
老娘则淡定的多,经历了那么多推诿,那么多希望到绝望,早已经平淡无波。
王朗神情不动,与这对老夫妇道:“如果丞相府拒绝,我便带二老入宫请求陛下做主。可有异议?”
老农不喜反击,迟疑着道:“全凭廷尉做主。”
王朗点点头,跪坐在他们对面,道:“与本官详细说说案情经过,尤其是弘农上下是怎么做的。”
老农心里起了不安,还是一五一十的与王朗说着。
王朗认真的听着,分辨着其中的猫腻。
而四周围观的百姓,早已经沸腾,议论声不断。
“刚才,王廷尉,是派人去了丞相府,要丞相府协助抓人?”
“我好像也听到了,真的要抓丞相府的人吗?”
“这王廷尉,不是丞相的吗?”
“是假的,演给我们看的吧?”
“哎哎,王廷尉刚才说,丞相府要不配,就带这对老夫妇入宫?”
“这是来真的吗?
”
“完了完了,要出事情了。这王廷尉,要反咬丞相了!”
百姓们的议论声太大,王朗自然听得见,面无表情的与老农夫妇交谈。
他从中听出了一些味道,弘农那边故意拖延,根本没有用心处理,明摆着就是要将事情放大,将这对老夫妇送入洛阳。
‘很简单,也很有效。’
王朗心里评价着,与这对老夫妇道:“除了那豪仆,可还有其他人涉案?比如杨家什么人,或者丞相什么的?”
老农连忙抬起手,道:“这,小人不知。只是,他们打死了我儿子,抢占了我们十五亩的旱田,准备修盖别院,说是准备送给,送给一位大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