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已然下葬,曹操一行人不解白麻,带兵进宫。 校事府查明吉平与国舅董承勾结,并搜出一血字白绢,董承与种辑、吴硕、王子服、刘备、吴子兰等谋杀丞相。 刘备被遣追击袁术残部,转而占领徐州六郡。 曹操只将董承等五人,并其全家老小,押送各门处斩。死者共七百余人。 曹操怒气未消,曹子桓跟随父亲,带剑入宫,弑董贵妃,毕竟董贵妃才是在献帝与董承之间传递消息之人。 董贵妃乃董承之妹,献帝格外宠幸她,已然有五个月的身孕。 当日,献帝在后宫与伏皇后偷偷讨论董承之事至今尚无消息传来。却突见曹操头戴白麻,带剑入宫,面有怒色,献帝大惊失色。 曹操登上殿中宝座,手中倚天剑对着地砖狠狠一戳,大声道:“董承谋反,陛下知不知道?” 献帝蜷起身子,躬身颤道:“丞相,董卓已经伏诛了。” 曹操大声一吼,脸上的胡须精神一振,“不是董卓!是董承!” 献帝突然脚下失力,差点儿跌倒在地,“朕实在……是不知道啊……” 曹操突然嘿得笑了一声,道:“难道你忘了那张破指修诏?” 献帝吱吱唔唔,左右回答不上,侧首看相内室帘内的伏皇后。 伏皇后乃屯骑校尉伏完之女,兴平二年被立为皇后,至今无子。 曹子桓面色如常,却是无甚表情,瞧了眼那帘中之人,他知道,此女不是寻常女子,不似董贵妃争宠,无子自乐,却因此能保全性命。 曹子桓再看向那个身着龙袍,头戴冠冕道汉献帝,弑兄之仇不可不报,沸腾之心却趋于平静。 忽闻父亲叱黑甲武士擒董妃而来,献帝大骇,拽着父亲袍角乞求道:“董妃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望丞相见怜。” 曹操俯首对着涕泗横流的献帝道:“若非我长子,我已经被害了。谁能见怜我儿!怎么能再留下此女,要当我的祸害!” 帘中道伏皇后此时趋步出来,道:“将董贵妃贬于冷宫,等她分娩了,再杀也是不迟啊。” 曹子桓心中冷笑,这伏皇后倒是心计深沉,去母留子,自己不生,却要收一养子,若要日后出事,即可说儿非亲生,保全性命。 曹操道:“留下这个逆种,让他为母亲报仇吗?”丢下一根白绫,叫甲士拉董妃至殿门外,活活勒死。 能见董妃道小腹有凸起,面色因窒息开始泛红,而后变得紫色。她伸手对着献帝方向不断挥舞,献帝却不忍视,一眼未看,直哭道:“不要怨朕……” 献帝泪如雨下,伏皇后亦是大哭。曹操怒道:“你还作什么女儿态!这次就算了,下次……就是陛下之过。” 曹操下令,今后但有外戚宗族,不奉吾旨,辄入宫门者,斩,守御不严,与同罪。又拨心腹人三千充御林军,令曹洪统领,以为防察。 曹子桓站于殿门外,看着董贵妃连着肚子里的孩子的尸首被拖下层层台阶。 这殿宇高台,都是由性命搭建。若不站于众生之上,便作他人之垫脚石。 曹子桓脑中霍然闪念。 废汉,立魏。 * 曹操之怒,权是要诛杀那“衣带诏”上之人。于相府书房内,曹操对自己的新“长子”道:“今董承等虽诛,尚有马腾、刘备,亦在此数,不可不除。” 曹子桓脑中一过马腾这人,对道:“儿以为马腾屯军西凉,不可轻取,可以书信慰劳,勿使生疑,再诱入京师,寻机屠之。刘备现在徐州,分布掎角之势,亦不可轻敌。况今袁绍屯兵官渡,常有图许都之心。若父亲一旦东征,刘备势必求救于袁绍。袁绍乘虚来袭,该当如何?” 曹操听之一笑,道:“这倒是未必。刘备乃人杰,现在若不击杀,那么等他羽翼已丰,就难办了。而袁绍虽强,事多怀疑不决,何足忧乎!” 正议间,郭嘉自外而入。 曹操问道:“孤欲东征刘备,奈何有袁绍之忧,如何?” 郭嘉乃一浪子,却难得衣冠整齐,俯首道:“袁绍性迟而多疑,其谋士各相妒忌,不足为虑。刘备新整军兵,众心未服,丞相引兵东征,一战可定矣。” 曹操大喜:“正合吾意。” 遂起二十万大军,分兵五路下徐州。 临行前,曹子桓交张辽一封白绢,道:“若将军见到以为白衣银甲的年轻将军,英勇无比,使枪术,就将此信交与他看。说,公孙瓒幼子在许都,师弟曹丕请师兄来许都做客。” 张辽因诺,见二公子虽不如长公子那般善战英武,却是如同主公一般,也会收心招将,也是欣慰。况且曾听军师祭酒言,当初招降自己与高顺,竟是二公子与军师出的主意,这让张辽不得不在心中留下一笔。 * 曹操率军东出已过十数日,徐州城坚,久攻不破。而曹子桓看了前线奏报,竟是有七八千人折于徐州城外,数目惊心。不过转而一想,连日攻城,凭三军之锐利,怎可至于此,其中必然有妖。 徐州城坚,久攻不下,乃是正常,只那七八千……合该是老弱病残。以大片曹军尸首作诱饵,再撤军三十里,引刘备出城,伏之,必败之。 曹子桓年少,并无官职,平日也就练练武,看看前线奏报。自大哥曹昂逝世以来,皆是如此。 这日,卞夫人突然叫自己的三个儿子去了丁夫人处。丁夫人一副郁郁之色,乃是丧子之痛,伤心过度所致。 先前卞夫人与三子通过气,一见丁夫人,皆俯首跪拜,道:“大娘勿心伤,您有儿,儿必护大娘。” 三弟曹彰不知所以,只道是娘亲吩咐,说便是了。再者说,勇武的大哥没了,大娘伤心,哥几个儿替大哥照顾大娘是应该的。 四弟曹植,脑瓜活络,知道父亲对丁夫人向来敬重,猜想娘亲此番该是拉盟友了。 而曹子桓却不得不多想,这些日子都是娘亲陪伴大娘在侧,甚至居同屋,寝同床,父亲大概以为娘亲是去安慰大娘的丧子之痛。 见过大娘与娘亲那般的腻歪样子,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姬情,结盟是必然,可另外嘛……曹子桓可是知道,娘亲在一副淡然不争的外表下,心思可细腻了。 卞夫人晓得,丁夫人丧子,伤心是其一,没了将来的依靠是其二。毕竟曹昂乃长子,将来当上世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卞夫人心里的小九九,与其到时候阿瞒将其他夫人的儿子过继给她,还不如让自己的儿子们养她,这便是稳稳将阿瞒看重的丁夫人拉到自己这边。况且丁夫人一向疼爱丕儿,再者说,还是栓在身边的好……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儿子探查得不出一二,卞夫人趋步到丁夫人身后,环住丁夫人的肩膀,温声道:“姐姐,你看孩子们都是这番想的。子修那孩子走了,还有这三个崽子,都是我们的孩子。” 曹子桓看见自己娘亲说“我们的孩子”时,诶呦,笑得那是一个欢快。虽然多年饱受乱世的侵蚀,曹子桓的思想依旧开放。再说,自古以来,宫门大院之内,这些有的没的,不在少数。而且,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娘亲和大娘特别配。 端庄漂亮对上淡然美貌,嗯…… 三子看着娘亲对着大娘好说歹说,大娘终于是流着泪应了。想着,应该是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吧。 曹彰想要继续练武,好将来披甲上阵,杀遍天下无敌手。 曹植想着今日与杨修相约玩耍的时候已是要到了,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娘亲想要放人。 曹子桓想着徐州战事,想着能不能请赵云入许都,想着袁绍又在集结大军,想来离正真大战的日子不远了。 现在一想,娘亲与大娘执手相望泪眼的模样着实养眼,看着看着,心中的阴郁也消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