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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城网 > 曹丕歪传[三国] >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日头西斜,除得医匠,旁人是不得留夜的,两人又粘了会儿,偏是吃了郭寰好一会豆腐才舍得放她离开。    支着手肘欲起身,仍旧是使不上力气。    如郭寰说的,昏了三日,却是度日如年。醒不来的时候,迷失在那梦里,每一刻钟,皆是煎熬。    那梦里太似真,抬手覆上胸口,那里头,好像还是痛的。    从未想过,心爱的人不爱自己了,该是如何,心爱的人移情恋上了旁人,又该如何。无视默认两相安?    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也从未想过,宓儿会喜欢上别人。    心里沉,深呼了口气,稍觉好些。    久睡之后的夜里最是无聊,伤口的疼教人睡不着。    这时候外屋的门吱呀一响,便是进来一人,来人脚步甚轻,看他转身进了里屋,才见到那人的面容,登时曹子桓忽觉牙疼。    “死丫头,你怎么来的?”    灵雎偷摸着进来,瞧见榻上躺着的人,那一双美目登时一亮,直扑了上去,趴在榻边。    “今天可经不起你折腾。”    灵雎嘟了嘟嘴,嘀咕了一句,“谁要折腾你了”,便一个翻身躺在他身侧,钻进了被窝,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曹子桓刚转了脑袋,身上的薄被便被她掀了。胸口盖了件里衣,小心翼翼揭了去,就瞧见那遍布的鞭痕。    灵雎看着认真,眼睛也不眨,鼓了鼓腮帮,音色也暗哑了些,“就是一身的伤,战场上来的,那是荣耀,却是从牢狱里弄的,真是憋屈。”    抬手去摸灵雎的脸,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包,笑了笑,“别再鼓气了,瞧你鼓得,比玥儿的屁股蛋还圆哩。”    灵雎瞪着眼睛,抓着曹子桓的手指就咬,直叫人喊疼了,瞄见屋外人影,才堪堪松开,又是对着那牙印嘬了嘬。    “你都这模样了,还想着欺负人。”    曹子桓嘿嘿低着笑了笑,便挪着身子要倚她怀里。    灵雎羞羞地揽他入怀,侧脸贴着自己胸口,连着自己的心跳,都叫他给听了去。不敢动他的身子,便是抱着脑袋,粘着吃了好一会嘴嘴,手指头摩挲着曹子桓的侧脸,有些嫌弃,“瞧你瘦的,摸起来都比不得原先了。”    曹子桓隔着她衣襟对着她胸前亲了一口,昂起头来,“那你要将我养好咯。”    灵雎咯咯咯地笑着开心,便揽着他要睡了。    这晚睡得正沉,连着灵雎挣开了他要走,也不曾知。    他亦不知,蔡琰带着蔡冉入了相府,为他求情。    知道的时候,已是二日了。    近日来父亲头风再犯,时有发作,华佗劝言,唯有开颅去痰才可治愈,不然,寿不出两年。只父亲向来不信,这才宠信于吉本等人。    然,江东送来一味良药,叫魏公一时神清气爽,如同大愈。    东吴大都督周瑜,薨了。    只再见蔡文姬,本是心喜的一张脸,登时蒙了层绿。    ♀♀    司马懿自从得知君侯醒来,便是一连呆在庞统家数日,连着他家水塘里的鱼,都近乎给吃了个精光。    庞统那一双小眼,盯着司马懿的小眼,满是愤恨。    廊下,司马懿窝在小炉旁端着汤碗,笑眯眯地嘬了一口又一口,不住地夸道:“好哇,士元炖的鱼汤,比我家里,要鲜美得多。”    庞统哼了哼,紧要捏他耳朵,“你怎地不去甄家呆着,赖在我家里作甚?这些可某家从荆州网来的鱼儿,都叫你给吃了个干净,你怎么就不要脸皮子了。”    又是夹了口酸笋,指着筷子道,“我作何要去甄家哇,那府门前守着的军士,比那大理寺外的还要厉害,从来见过里头出来的,还没见过进去的呢。”    庞统斜了他一眼,“怎地,不翻墙了?”    听到此处,司马懿放下碗筷来,啧了一声,“便是此处最怪了,你说君侯只叫我盯着甄家的事,究竟该如何,却不曾明言。还有……”    顿了顿,司马懿嗝出一声来,又是道,“昨日,府里的那位吴公子上了门,叫家父瞧见了,吓得他脸色一会子青,一会子红,要将晕了过去,差点叫人去将华佗请来。”    庞统趁机夹走了司马懿碗里的鱼泡泡,藏在自己的鱼肉底下。垂首掩饰,“是君侯叫来的罢,可曾有说什么?”    一时未曾发觉,司马懿伸手夹了个空,往自个儿碗里头一瞪,嘴里嘟囔,“怎么就平白没了呢?”    庞统亦是嘟囔,“如何不是平白有了呢……”    垂首犯疑的人登时心里头一亮,舔着脸道,“不过是一鱼泡罢了,士元兄若是想要,仲达给你就是了。”    抱着热汤的小个子窝在炉子边,白了司马懿一眼,哼得一声冷笑,“怎不提了,那位公子跑到你府里是为的什么?”    司马懿摇头,偏是什么也没说,除却盯着甄家这么一句话,连着旁的事一字也未曾提过。真是叫怪了,君侯在大牢里遭了那般的罪,虽是暂时免了,可到底还是被禁着,脑袋上依旧挂着“反逆”的帽子。    丁仪之事,君侯未曾言,如何从狱中脱身之事,君侯亦未曾说,便是那周瑜死了,丞相又生了兴师南下的心。待举兵伐吴,君侯总归是要出来的。    但待此时,首要之事便是为君侯还个清白。    甄家……    司马懿心道,其中变故,定然出于甄家。    ♂♂    天气转凉,正是秋高气爽,园子里的绿叶渐黄,曹玥扑在秋千上,小小的屁股一撅一顶,抓着秋千上的绳索荡来荡去。    近日曹玥觉得家中大人言行甚是诡异,娘亲都抛下自己不亲近,偏偏在大娘身边不分离,小玥儿嘟着小嘴,翘得老高,阿爹在外头不回来,连着娘亲也不理会她了。    粉嫩的小嘴一撅一抿,心里生了委屈,偏生一双水萌的眼睛眨出了泪花。    初秋风吹渐起凉意,又逢阳光高照,伏在秋千上的猫儿正懒,既大且扁的毛脸搭在它的一双肉爪上。    远该在北漠嬉戏的兔狲被人养在了园子里,凭生了惰性,非得人伺候着,才得舒心,若受了谁人的气,还会在那人的鞋中撒尿,以泻心中愤恨。    只这猫儿给曹玥一晃一晃推着秋千,眯着眼睛睡觉,当真是舒服了得。突遭曹玥心情不好,且放下了绳索,一个屁股坐下,直将那猫儿压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亮出利爪的猫儿胡乱挥着四肢,曹玥却是忿忿地想着,郭姨自昨晚回来,就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娘亲与大娘见了她,又是一阵嬉笑。    原先家里叫人觉着阴沉,现今忽而皆开朗了,却叫人不知如何就阴沉,如何就开朗了。    曹玥的小脑袋瓜转不过来,只觉得定是家外头有得什么,不然怎地郭姨刚回来,小姨又出去了,今儿一早,又是一脸心喜。    小小的脸儿拧成一团,抓了屁股下猫儿的扫帚尾巴,一把拽起来丢在地上。猫儿得了放生,炸了毛,弓着身子,转过脸来喵喵地叫。    曹玥对着那猫儿撤出一个鬼脸来,便蹬着一双短腿沿着六棱石子小路,往那湖西边的院落去。    进得那院落,瞧见院中坐了一奶娃,曹玥蹑手蹑脚地偷溜到他背面,两爪捂住了奶娃的眼睛。    曹叡的小嘴一撇,抬起小肉手抓下那爪子,就见眼前伸来一张脸来。    小玥儿支着手指一声嘘,一惊一乍地在他耳边道,“我阿娘在里面嘛?”    曹叡点点头。    小玥儿眼珠一转,拽了曹叡的小手便跑,奶娃踉踉跄跄地被她扯在身后,一路拉近了小亭里。    小叡儿被他姐姐拽得气喘,岂料曹玥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勾着奶娃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咕道:“阿弟,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你知道嘛,郭姨和小姨昨天去见了谁?”    曹叡小眼一白,依然摇了摇脑袋。    曹玥对着那光溜的脑袋便是一记暴栗,骂道:“呆瓜!”忽而又捂住了嘴巴,眼珠朝四下提溜了一圈,这才又道:“郭姨和吕姨昨天,一定是去见爹爹了。”便是又摆出一副忿忿模样来,“你说阿爹真是,平白我这么想他,竟然是赖在外头不回来,娘亲也由着他。”    曹叡赔了张笑,玥儿却在他脸上看出了“你才知道”的模样。    小玥儿大怒,揪着曹叡的耳朵,“咦!好你个小叡儿,你知道是不是。哼,好哇,你们都瞒着我,不理你啦!”    姐姐抓着弟弟嬉闹,弟弟被姐姐闹得苦了脸,心里哀叹怎么就比这丫头晚出来俩月,就偏被这丫头骑在了脑袋上。    却见此时有人过来,是阿爹身边的卫士,那个满脸凶相的男人。    曹玥害怕,却又挡在弟弟身前,挺起小小的胸膛,摆出一副小主子的模样,哼道:“齐叔不告诉我爹爹在哪,本姑娘就再不给你的心上人扑蝶啦!”    眼角一抖,故作一副弯眉和蔼的模样,却叫小玥儿吓得一退。咦,这齐叔笑时比面无表情还要骇人。    齐大先行退得一步,弓身作揖,称了一声大小姐,便要请她入房中。小玥儿以为是他向娘亲告密,说她探知了爹爹在外久不归家的真相,便是哼了一声,拽着曹叡又跑。    齐大无奈,跟在俩孩子身后。    待入屋中,貂蝉拉扯曹玥窃说一事,小女娃眸中精光一闪,便是点头答应了。    翌日,曹操刚下令,调许都令满宠,审查吉本谋反一事,却传来自己的大孙女突染风寒,不知人事的消息。    曹操心中大急,亲入冠君侯府中探望,一脸心疼模样,摸着小玥儿发热的小脸,大叹原来那般活泼的小娃,怎生成了这副模样。    卞夫人于一旁抽泣,丁夫人且安慰,且骂道,“还不是听人背后嘀咕,爹爹被抓起来了,骇得大哭,竟成了这副模样。”    曹操面上一红,附和道:“府里的下人都这般道听途说嘛,如何成得规矩!”    闻言,甄宓便是要跪,只大着肚子,给貂蝉搀着。    丁夫人怒瞪曹操一眼,“别再骇了娃儿。”    一张老脸讪讪,却绷着不露声色出来,心思翻涌这戏演得扎眼,却又恨这些个女人拿娃娃来作筹码,便是对着小玥儿好些安慰,叫她早些好了身子,再来扯阿耶的胡须。    小玥儿满脸通红冒汗,嘟囔一句爹爹。    曹操非让娃娃认作阿耶,偏是小玥儿只顾叫爹爹,气得老脸吹胡子瞪眼,对上娃儿软嚅可怜的模样,又是歇了气。    心中通透,魏公鼓着气自侯府而出,过得两个街角,便叫“顺道”去了大理寺。站于府衙前,对着大理寺的高墙望了半晌,说了一句,“太矮了。”    大理寺卿钟繇微愣,思及手下人言,近夜有诡异人影出没,许是撞鬼,猜到此时入了魏公耳中,便是大理寺守备不严了,当下告了罪。    未作表态,正当提布入府衙,却难得见校事府令敢来。    郭嘉在魏公身侧耳语,面色不变,曹操却加急了步子往衙中审讯室中去。    廊道昏黑,压抑且无望,前有一折烛光自审讯室中泻出,郭嘉跟着魏公,在那道光前停了步子。    有满宠的声音传来,“公子不满魏公久矣,本官且问公子。是公子埋吉本于魏公身边,利用甄家人脉,勾连袁绍旧部,妄图推翻魏公否?”    室中传来一声哼笑。    却有小吏疾入,凑在满宠耳边嘀咕什么,但见得满宠面色一时狰狞,挥退小吏,望向那坐在室正中的人目色复杂。    曹子桓势在必得,回视满宠的眼神不加遮掩。    “若非我父,尚不知这天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父亲之功绩,世人所不能及,我自心往。令君言我对父亲不满久已,怕是牵强附会了罢。”    满宠不理曹子桓语中机锋,“本官在甄府中搜到了新的证物,公子可想知道是什么?”    曹子桓笑得太过坦然,便如居在自家,歪了身子侧撑着脑袋,“令君有意告知,在下洗耳恭听。”    “公子不知?”    “我又为何知晓?”    曹操不曾进,片刻便走。透过那一折亮,郭嘉眼尖地发现魏公背在身后的拳头紧握颤颤。    这天,终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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