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我今日来访,其实是奉祖父之令,有一件事,还望阿姝能点拨。”谢六娘不无遗憾的说起了正题。
“我又能猜到,兰姐姐可信?”
“哦?”谢六娘其实相信瀛姝定能猜到。
“昨日曲水会上的事故,也只有那件‘未解之谜’了,兰姐姐就先听我剖析吧。”瀛姝没有卖关子,她其实觉得肚子里“空虚”了,但当然明白提出留客会让谢六娘为难,便爽爽快快直奔主题:“何氏女先是当众挑衅陈郡谢,被兰姐姐喝退,那贺七娘意图诬陷我,也落了个颜面扫地,有这两个为前车之鉴,那郑大娘虽然是应选之女,怎敢继续挑事?哪怕是有长平郑为靠山,按理说她也不敢做这出头鸟,除非……她已经明了自己入宫后靠的不是一姓门阀,哪怕在曲水会上闯了祸,也不会影响她日后的前途。
况且郑大娘针对的人还并不是陈郡谢及我,竟是范阳卢,且为了后头那番毁谤之辞,她还先促成了阿婉‘下场’应赋,她根本不识得卢侍郎的笔迹,又怎能断定阿婉择选的赋稿为卢侍郎所作呢?她分明早就知道了太子会出面化解,太子不果然也说了,是他主动与卢侍郎作赌,卢侍郎笃定阿婉会择他的赋稿应作的话?”
“所以,郑大娘根本不是听郑夫人指使,她是太子的人?!”谢六娘恍然大悟。
瀛姝点点头:“其实今春陛下本无选妃的想法,选妃令是谢夫人的提议,各门各姓都心知肚明选妃令牵动的是储位之争,长平郑已经有了三皇子这个竞选人,又何需再从党徒中择一应选之女呢?郑夫人的脑子可贯比贺夫人好使多了,长平郑公更比江东贺侯要老谋深算。所以何氏女是多此一举的废棋,郑大娘却不是。
郑大娘日后当是要入紫微宫的姬媵,她并不是真对阿婉有恶意。”
“虞皇后和太子,是想要争取范阳卢为他们的靠山!”
谢六娘彻底明白了:“所以阿姝你才会抢先一步,把郑氏女驳得哑口无言,挫毁了太子的计划,不至于让他争获卢三娘的感激之情。”
瀛姝不想瞒骗谢兰约,但她只能这么解释,她明面上必须要和谢夫人统一战线,不过嘛,这一世她的确不会再助司空北辰,从这个基础出发,她也不算背叛谢夫人。那一世谢夫人是未得善终的,司空通驾崩,司空北辰以储君之名顺利继位,谢晋见情势已经无法挽回,率先向司空北辰表达了臣服之意,谢夫人起先被封太妃,但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成为了家族的弃子。
未久,谢太妃薨,据说是因先帝崩逝哀毁太过,但后来,南次的生母,以及外祖父竟然一同控告虞太后,指控太后毒害了谢太妃,谢晋又率先喝斥乔太嫔、乔公为诬告,这件事案,不仅使得乔姓被夷族,乔太嫔被赐死,最终还连累了南次,南次被软禁在鬼宿府,直到瀛姝成为淑妃后,想尽了办法才让南次重获自由。
南次一直稀里糊涂,不知道他的母嫔及外家为何要指控虞太后,哪怕后来,瀛姝情知这定是司空北辰的奸计,但也没有查明司空北辰为何要针对南次。
南次的外家平邑乔,不过是中品之族,门下私兵仅只数百,不足以令司空北辰忌惮,南次更是从来没有参与储位之争,南次除了与王茂亲近之外,跟别的世族子弟都是泛泛的交情,而琅沂王却并不为司空北辰忌惮,司空北辰甚至对王茂还尤其的重用,哪怕他快死的时候,虽然留下遗诏让瀛姝殉葬,但同时也授令瀛姝的祖父王斓为太傅,给予了王斓辅政之权。
如果当时瀛姝心甘情愿为司空北辰殉葬去,她死之后,江东的半壁江山可以说是由琅沂王、陈郡谢、范阳卢及司空皇族四姓共治,当然,郑、贺、张三姓不会甘心沦落,时局依然会混乱一阵,但就连瀛姝也不否定郑、贺、张必会落败,她其实不是决定社稷兴亡的关键人,可怎么办呢?她就是不甘心去殉葬,她才不要和司空北辰葬在同一个坟墓里。
谢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或许已经再也难以查明真相,不过,只要司空北辰不登基,谢夫人不会死,南次不会被软禁,南次的母族也不会彻底覆灭。
瀛姝想,谢晋现在该不会让虞皇后和太子得逞了,有这个老狐狸从中作梗,范阳卢公也当会明白太子的意图,卢公很疼爱婉苏这个孙女儿,自是不会答允把心爱的孙女许配给一个虚情假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