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头的本意是帮大儿子看房防盗,奈何严老太的心思全在小儿子身上,没过多久,严冬生一家美其名曰陪伴年老体弱的父母,也搬进了这幢房子里,而自家的房子全部租给外来务工人员,夫妻俩当起了包租公和包租婆。 以前严秋生的日子最好过,有房有店,有车有钱,孩子也争气,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而严冬生夫妻两个都在厂里打工,虽然兜里也有几个钱,但是跟哥哥家相比,只能用“小巫见大巫”这五个字来形容,因此严冬生喜欢占便宜,严秋生也懒得跟他计较。 沈燕芳心里虽然很不痛快,但看在公公婆婆帮自己家看家的份上,也只是在背后嘀咕了几句就不吭声了。 严冬生一家雀占鸠巢,渐渐地习惯成自然,将哥哥花钱建造的房子当成了自家的。三年前,严秋生一家落难,搬回乡下住,夫妻两个非常不高兴。沈燕芳让他们搬走,他们还叽叽歪歪,说了许多难听话。 严老太坐在地上又哭又骂,口口声声大儿子不孝,要逼死她这个老太婆,引来好多看热闹的人。有的劝老太太一碗水端平,不要太偏心;有的劝严秋生家和万事兴,让严冬生一家继续住下去;还有的劝严冬生看在哥哥一家落难的份上,搬回自己家去住……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严老太的小儿子就是严冬生,今年四十五岁,是几个子女中最“孝敬”老娘的人,经常把自己家不爱吃的、吃剩下的,或者快过期的食物拿给严老太吃:“姆妈,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好吃的话,我下次再帮你买......”哄得严老太笑逐颜开。 老婆叫做钱彩红,也是隔壁村的,为人小气,还爱占便宜,不过她也很会哄老太太,经常将娘家亲戚不爱穿的、穿旧的,或者穿出去大家都说不好看的衣服带回来送给严老太穿:“姆妈,我今天去逛商场,看到这件衣服不错,特意为你买的,你穿上试试看,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逛街再帮你买......”哄得严老太逢人就夸小儿媳妇好。 夫妻俩也生了一个女儿,岁数比严姿小一岁,名字叫做严薇,今年二十一岁,在HD理工大学上学。大约是爱屋及乌,这么几个孙辈,严老太最喜欢的就是严薇。 严薇说,阿姐成了植物人,好可怜,她要留在这里陪阿姐,希望她能早日苏醒。老太太觉得小孙女的良心真的是太好了,严秋生夫妻俩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眼睛里只有铜钿,住他们家几天房子,就跟咬掉他们身上几块肉似的,一点也不顾兄弟手足之情。 严秋生夫妻俩一个头、两个大,然后,严冬生一家继续住在这幢房子里。他们住楼上,严秋生一家住楼下,楼上楼下,天天见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老太太每次都帮着钱彩红,沈燕芳差点没被气死。 严姿出院那天,被人从车上背下来,在进屋子前,瞄了一眼,只见外墙斑驳脱落,墙角长满青苔,墙顶挂着蛛网,一只小飞蛾正在网上挣扎。进屋后,只见门框发黑起泡,地砖开裂松动,纱窗七翘八裂,夏天要是不挂帐子,就等着喂蚊子吧。 十多年过去,这幢房子早已经破旧不堪,严姿小时候过过苦日子,也明白现在的处境,自然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再说,她不是原主,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哪里有嫌弃的资格。 严氏夫妻看她脸色平静,心里全都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又心酸起来,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好不容易醒过来,生活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家人不仅从城里搬到乡下,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全都不如以前。要是不懂事的孩子,恐怕早就闹翻了,可是这个孩子却不声不响,让她吃药就吃药,让她下床锻炼就下床锻炼,不叫一声苦,也不叫一声累,懂事的让人心疼...... 严姿心里那个惭愧啊就别提了,如果真的有老天,而老天能够满足一个心愿,她希望原主回到这个身体里,而自己回到4014年。 虽说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不是自己的本意,但她代替了原主的身份,这个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严姿承认也好,逃避也罢,她都得承担起责任来,不仅要替原主报仇雪恨,还得替她尽孝,让严氏夫妻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严姿心里虽然还无法把严氏夫妻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这点责任心还是有的。 相比起厚颜无耻的严冬生,严秋生的两个姐姐就有人情味多了,两人都是坐五望六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每天拉里拉杂的事情一大堆,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娶老婆,还得看儿媳妇脸色,待到儿子有了孩子,还得帮忙带孩子,当真是做牛做马,累死累活。 饶是这样,她们还是抽时间出来,姐妹两个轮班,今天你来,明天我来,帮沈燕芳煮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严姿记得自己刚出院那几天,每天都有亲朋好友赶来探望,村里很多闲人也过来看热闹,沈燕芳实在忙不过来,让严老太帮忙烧了一壶开水,等到水烧开,严老太开始喊腰酸背疼,并向人抱怨:“作忒个孽啊,阿拉这样一把年纪的人,福气没享到,还要做家务,要是不做的话,今朝夜里连睡觉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一个家在邻村的老长辈信以为真,找沈燕芳谈话,让她体谅一下老人家,气得沈燕芳晚饭都没吃。 而住在楼上的钱彩红不要说动手帮忙了,每天少给沈燕芳点气受就谢天谢地了。 倒是原主的堂妹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原本死活不肯靠近原主半步,生怕沾染上晦气,现在痛改前非,变得姐妹情深起来。 这一天上午,严薇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花一小时梳洗打扮,再花十分钟吃完午饭,然而兴冲冲地来到楼下,美其名曰陪严姿说话,实际上是站在门口等季烽。 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季烽只要公司不加班,晚上没应酬,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看严姿,有时候实在太忙,没法过来,他也会托朋友前来。 虽说现在是暑假,可季烽却比上学时还要忙。作为鑫申集团的太子爷,并非如外界猜测那般整天吃喝玩乐,事实上他初中一毕业就被母亲送进公司,学习怎么打理家族生意,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行程很紧。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不辞辛苦,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到乡下看严姿。 如果是晚上过来,一般是六点半出发,八点钟到达,正负误差不超过十分钟;如果晚上有事来不了,那么次日中午一点整,要么他亲自过来,要么就是他的朋友过来。 严薇早就摸清了规律,每天精心打扮,提前半小时下楼,热情迎接季烽的到来。 这一天是星期三,中午一点整,一辆限量版宝马风驰电掣地开到严家,车还没有停稳,这位长相跟堂姐有几分相似的堂妹就一路小跑着迎上前去,代表下不了床的严姿,献上最真挚、最热烈的问候,展现最美丽、最纯真的笑容。 季烽刚从汽车后座下来,一串清脆如铃铛的笑声就已经传进严姿的耳朵,若非这位姑娘想要横刀夺爱,严姿的心情说不定也要快活明亮起来。 凭心而论,严薇长得相当养眼,特别是她的皮肤,娇嫩得能掐出水来,身材高挑,是天生的衣架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今天她穿了一袭浅紫色的连衣裙,脚上套了一双白色的凉鞋,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看上去份外得清新脱俗。裙子腰部的松紧带,勾勒出迷人的腰线,稍有些蓬松的裙摆,将一双美腿衬得分外笔直纤细。 不知哪里吹来一连风,严薇优雅地侧过身体,拂了拂轻舞飞扬的裙子,伸出右手,将一缕头发拂到耳后,回眸一生,百媚横生,只可惜媚眼抛给了木头看......卿本佳人,奈何犯贱,没看到季烽满脸的不耐烦,走过她身边时,都目不斜视吗? 严薇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在心里暗骂了几句:“送上门的都不要,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只是严薇也是个性子执拗的人,向来不知道“知难而退”四个字怎么写。她曾经在网上看过一部小说,里面有段话相当经典,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受到的诱惑还不够多;女人无所谓忠贞,忠贞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太低! 严薇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情种,更何况是像季烽这样的天之骄子,私生活有几个不糜烂的?严姿能走狗屎运,为什么她不能?要是自己比严姿先一步认识季烽,那么,让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人必定是自己,而不是严姿,就算没办法嫁入季家成为少奶奶,那么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让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