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前几天说要找一个司机,找到了没有?” “他妈的,你还好意思打电话来?也不想想你们推荐的都是些什么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啊,那些人肯定都是你们公司挑剩下的落残货,就算他们不要工资,我也不要......” “呵呵......别生气,我马上给你送一名赛车手过来,包你满意!”田昱辰嘿嘿讪笑。 两人约了个见面的地方,田昱辰的私人助理将一叠资料递给季烽。 有些岗位可以马马虎虎,有些岗位却是宁缺毋滥,比如秘书,还比如司机,一个不慎,很容易引狼入室。 田昱辰是个感性冲动的人,他的私人助理却是一个很理智靠谱的人,花了一番力气,将宋伟诚的为人以及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调查了个遍。 宋伟诚出生在一个遥远的山城,那里流行多子多福的思想,没有儿子的拼命要生儿子,已经有儿子的还想再生一个,然后不知不觉就生了一大堆,日子过得苦哈哈,未来也不知道在哪里。用八个字来形容,就是越生越穷,越穷越生。 宋伟诚家也不例外,他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家里非常贫穷。因为是幺儿,父母宠着他,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让他吃;姐姐和哥哥也都让着他,初中还没毕业就缀学去沿海城市打工,为弟弟挣学费。 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宋伟诚身上,只可惜这一位不是读书的料,勉强读完初中就再也读不下去了。他在家呆得没劲,便和几个狐朋狗党一起去深圳打工,贴过小广告,发过宣传单,进过外资厂,当过快递员,还送过外卖......没一份工作满意,最长的一份工作仅仅干了半年时间。 后来机缘巧合,进了一家修车店打工。在那里,他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车子,并学会了开车。宋伟诚读书很笨,开车却很有天赋,方向盘在他手里就像是活了一样,一百八十度调头,快速倒开,两轮驾驶,极速漂移......拿手即来! 一次老乡聚会,他认识了一名姓贺的赛车手,确切地说,是一名为赌车赛服务的赛车手。 看过电影或者电视的都知道,所谓的赌车赛,说穿了就是赌博,具体的赌法就是挑一段人流量较少的公路,搞一场车赛,有时几辆车,有时十几辆甚至几十辆;参赌方下注,赌注从几百到几万甚至数十万都有。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赌博无所不在,禁赌宣传走进了千家万户,然而收效甚微,赌博屡禁不绝,赌徒无处不在,不分东南西北,不分男女老幼,有些地方全民参与,盛况空前。有的人从中获取巨利,比如做庄的老板;有的人输得倾家荡产,比如参赌的人员;还有的人赔上了性命,比如每一场赌车赛的赛车手。 没有人知道,每年会死去多少赛车手,只知道越来越多青春热血的年轻人加入了这一行业。 那一年,宋伟诚刚满二十周岁,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他眼红贺取得的成就,他想追逐金钱、美女、烈酒、名声,不顾朋友反对,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赛车的的道路。 只可惜,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宋伟诚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人生最后一场车赛,以两死一伤的惨剧收场...... 死的是贺以及一名有两年赛车经验的车手,伤的是宋伟诚! 养好伤后,他离开了深圳,来到了上海,继续在4S店打工,但再也不碰赛车...... 季烽只看了个开头就立刻发飙:“你他妈的会不会办事的?我要找个本地的,你偏偏给我找了个外地的,欠揍是不是?” “哎,你别着急,继续往下看,看完要是不满意,再冲我发飙好了......”田昱辰说道。 宋伟诚垂着头,一声不吭。 季烽呼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待到他看完,田昱辰说道:“这家伙以前曾经当过赛车手,那车技不是我夸,好得不得了,我身边的人没一个比得上他,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要了......” 季烽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他是谁介绍的?” “没谁介绍......”田昱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扬了扬手机:“我发的那段视频你看了没有?美女和憨度,这就是那只憨度,不过人家一点也不憨,车技杠杠的,我亲自测试的,绝对没吹牛 ......” 田昱辰以为,自己带来的人,季烽肯定是二话不说,当场做出录用的决定,哪里知道季烽伸出手,“啪”的一声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巴掌。 “你个憨度!”季烽一直觉得田昱辰很蠢,没想到会蠢成这样。 “疯子,你太过份了啊......我好心好意帮你找人,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打我后脑勺......这个地方就连我爸都没打过,他一直打我屁股的,我奶奶说不能打头,会把人打傻的......” 季烽气得伸手指着他的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田昱辰捂着后脑勺,嘿嘿讪笑了几声,期期艾艾地上前,用胳膊肘碰了碰季烽的手臂,很没骨头地说道:“人我已经带来了,总不能再叫我带回去?给个面子呗......” 这是面子的问题吗?季烽气极反笑,一脚踹向田昱辰的屁股:“你捉弄过他,还害得他丢了工作,够得上深仇大恨了知道吗?我要是冒然收下来,谁知道他会不会怀恨在心,一刀将我捅了;或者找几个老乡将我绑走,然后向我家里索要巨额赎金,钱到手立刻撕票远走高飞?” “不会吧......”田昱辰捂着后脑勺,不确定地说道:“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我全部赔给他了,就连工作我也赔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可怨恨的?” 季烽气得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士可杀不可辱啊,你知不知道?” 田昱辰被打头抱头鼠窜,委屈地叫道 :“我没辱他!你想到哪里去啦!他是个男的,倒贴给我一百万,我都懒得碰他一下......” 季烽:“你他妈的脑子里除了性,还有什么?你把人家欺负成这样,但凡有一点骨气,都会把这个仇记在心里......” 田昱辰拧着脖子,不服气地叫嚷道:“不可能的,他要是真有骨气,怎么会下跪求我赏他一份工作?你自己心里阴暗,才会把别人都想得这么坏......” 宋伟诚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否则这份工作就要泡汤了:“季少,能不能浪费您几分钟的时间,听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季烽点了点头,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田昱辰的,否则那个傻瓜绝对会闹脾气。为了个外人影响兄弟感情,多不值得...... “多谢季少......”宋伟诚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开始述说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一年,我初中毕业,和死党大唐、大明、大青结伴去深圳淘金,一出火车站就碰到小偷偷东西,好多人看见了只当没看见,只有我们四个武侠小说看多了的愣头青,觉得这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机会,不顾一切冲上去逮小偷,结果反被小偷的同伙痛殴了一顿,事后,还被逮到了派出所,我们说那些人是小偷的同伙,结果那位失主怕遭报复,矢口否认自己丢了东西......” “因为我们都还没满十四周岁,民警同志将我们教训了一顿,很快就将我们放了。从派出所出来,我咽不下这口气,想去找那帮小偷的晦气;大唐觉得那位失主太不仁义,想去教训他一顿;大青提议去黑市买刀,将那帮小偷的地盘抢过来,我们四个当老大;大明将我们狠狠揍了一顿,他说我们的目标是打工挣大钱,不是当小偷一夜致富......” “论出生年月,大明最小,但他脑子聪明、拳头硬,我们几个都听他的,便依原计划,先找老乡,解决住的问题,然后再想办法找工作......那时我们年幼无知、学历又低,能够找到的工作无非是给夜总会贴招聘小广告,给发廊发找小姐的小卡片,给黑疹所、门诊部发宣传单,给快餐店送外卖......每天累死累活,勉强只够温饱,这与我们想像之中的遍地黄金差距实在太大了。就在我们迷茫、失落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我们四个人的命运......”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深圳很多地方都是次月十五号左右发工资,那一天,我们刚拿到工资,还没有捂热,就被一位老乡出卖,半夜带了一帮蒙面的人,将我们抢得只剩一条三角裤......靠老乡接济,我们才摆脱了赤身裸/体的窘境,第二天去车站附近贴小广告,大青一边干活,一边咒骂昨晚抢劫我们的人出门被车撞死、下雨天被雷劈死、玩电脑被电击死......” “一位打扮得妖妖娆娆,也不知是二/奶还是三奶的女人正好路过,听到大青的话,向她的同伴,一名四十多岁的胖子抱怨‘外地人素质真差,年纪这么小就出口成脏,要是政府发布法规,不准外地人来打工就好了......’大青气坏了,脱口骂了一句‘三八,我们既没抢你的钱,也没偷你的东西,至于这么恶毒吗?’我和大唐也帮着一起骂人,大明赶紧过来道歉,却已经来不及了......”